纪驰慢悠悠伸出手,用食指反复用力擦拭夏安远因酒精而红润的唇瓣,直至它充血发热,呈现出一种发暗的红色。 他将手掌下移,抚过夏安远尖瘦的下巴,贴到他已经汗湿的脖颈处,虎口卡住他喉结下方,微微收紧,感受他每一个吞咽的动作,低声说:“好,你来说说,我们是个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老朋友?纪家大少爷怎么会有一个,在工地上打工的朋友。 老同学?虽然自己嘴上这么说,但恐怕高中三年他们同班的那些人,没一个愿意承认自己是他们的同学吧。 旧情人?他当时都因为前途另攀高枝了,哪里还配得上“情”这个字呢。 “怎么,一个回答不对,我就小命不保了么?”夏安远表现得十分淡定,但还是控制不住呼吸声的加重,“纪总,虽然您权大势大,再怎么说,这是个法制社会。” 纪驰“啧”了声:“废话太多。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夏安远微微仰头,眼球在喉间压力作用下鼓胀充血,眼前,纪驰相较八年前更为锋利的英俊面庞无比清晰。他干脆浑身放松了下来,脱力地倚到墙上,想了想,伸手将纪驰的脑袋轻轻搂过来,透露出一丝遥远的亲密,在他耳边喘着气说:“曾经,你是我的男人。” 夏安远又断然松开手,片刻后浅笑道:“现在,你是我的陌生人。” 对,陌生人。 关系是人与人相互影响下的状态。他无法擅自概括自己与纪驰的关系,因为对于两个社会地位天悬地殊的人来说,他们本没有可能产生任何关系。如果要夏安远用那些“老”“旧”开头的词汇去形容,那么他便会在无形中,替纪驰将这种并非单方面关系所会延伸的羁绊,自作主张地继承下来。 所以他只能做出基于自己判断的个人阐述。 他们早已断开那些羁绊,现在只是各自互通姓名的陌生人。 “陌生人。”纪驰点点头,咀嚼这个词,重复道。 “或许还是……债主?”夏安远跟着又游移地念,“我们还有债务上的关系。” 纪驰盯着夏安远的眼睛沉思片刻,突然玩味一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只不过是陌生人,你没有任何必要回答我的这些问题,我没有任何资格过问你所谓的,私生活?” 夏安远指了指自己的脖间,“能先放开么纪总,咳咳,被别人看见怕您有什么麻烦。” 几秒后,纪驰收回手,修长的十指随意交叉,连这样活动放松手指的动作,他都做得优雅。 “我其实不太愿意用这种说法,”夏安远咳了两声,克制地收回视线,“但说真的,纪总您概括得很准确。” 纪驰没有说话,夏安远等了半天,对这位大少爷惯用沉默的气氛来令人心生不安的手法,产生了一点轻微的不满。 他长出一口气,斟酌道:“纪总,其实呢,我压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跟您再见上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小时候的那些情啊爱啊,您就当它是您生命中出现过的那么一点小小的调剂品,我相信对于您这个阶层的人来说,那些都算不上什么,会有更多优秀的人等待与您相遇,也会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您去做,您没有必要把您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就算我当初做错了事情,但也并没有对您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对吗?我就像个随手可以抹去的小泥点,抹干净后,您仍然是纪氏最杰出的继承人。我,夏安远,如您所见,早就受到了惩罚,梦想破灭,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我很真诚地向您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这是太久远的事情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我保证,一定不再出现,也一定不会打扰到您的生活,今晚以后,我们……就此别过,就当没有遇见过对方,可以吗?” 纪驰深深地看着他,半晌,从西装内侧摸出一包烟来,轻巧地磕出一支,点燃。 “小远。” 夏安远被这两个字叫得心头一颤,他抬起头,看见纪驰的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你是把以前的事情都当成了个屁,忘得干干净净。”纪驰说话间,身上那股凛冽的香味,被腾然而起的高级烟草味隐约掩盖,“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现在还爱着你,这些话有多么的杀人诛心?” 脑袋“嗡”一声鸣响,夏安远像被从天劈了一锤,血液极速到流回心脏,又在他即将要承受不住时,轰然泵发,将体内所有氧气燃烧殆尽。 现在还爱着……他说。 现在还爱着。 夏安远从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但下一秒,急促流动的血液变得冰凉,令他浑身冷颤。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