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出了门,乘着马车径自往何记去。路过的更夫主动避让,等他到达何记时,里头已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他一进去,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恭贺。众人都知道,他是赵首辅举荐的天子伴读,何记又是他家的。纵然不是会元,将来也前途无量。 何春生眉目含笑,温和如玉,只要上来打招呼的人都一一回礼过去。众人拥簇着他上了二楼雅间,等他们围着桌子坐好,他扫了一圈,问:“顾会元郎还没来吗?” 其中一人阴阳怪气道:“没呢,他素来高傲,放榜前我们几次相邀他都不曾出来。这次肯定又是最后。”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对啊,他是名门顾氏,祖父是名满大业的顾大家,瞧不上我们也是正常。” 何春生笑容淡了几分:“许是有事耽搁了,大家别胡乱猜测了,先说说其他吧。” 这明显是在帮顾闻经说话,众人想到顾闻经祖父是赵首辅的老师,何兄又和赵首辅往来甚密,说不定这何兄和顾闻经比他们熟。于是都闭嘴,兴奋的说起这次会试试题和各自老家的风土人情。 酒菜开始上桌,何春生听这些人扯淡有些无聊,扭头看向别处。瞧见上菜的伙计时,端着茶水的手顿了顿,然后快速把其他几个伙计都扫了一遍。 略略有些诧异:居然是宫里的禁卫军。 那几个禁卫军也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朝他点头示意,然后又一一退了下去。 何春生思索:只是一个举子宴,赵叔叔派禁卫军来做什么?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楼下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大笑,高喊出声:“会元郎,顾会元郎来了!” 雅间里的几人起身,跑到二楼栏杆处围观,朝着楼道上打招呼:“顾兄,您终于来了,让我们好等。” 颇为嘲讽:这些人,方才酸话一箩筐。对方来了,反而最是热情。 等脚步声近了,方才说笑的声音突然就没了,先前围在栏杆处的几个人也静了声,不由自主的站直了些。 何春生知道,这人上来了。 他起身直面走过来的顾闻经,对方最外面罩了一件简简单单藕丝色大氅,大氅袖口及下摆露出半截栀黄色外袍,边缘皆用云白丝线绣了几只仙鹤尾羽,瞧着轻飘飘的雅致至极。 顾闻经施施然走上木质的楼梯,轻到没发出半点恼人的声音,脖颈连着背脊挺直舒张。踏上二楼后,长卷的睫羽往上抬,一双如星河入皓月的眸子扫了过来…… 人群中有人发出吸气声,顾闻经似是见怪不怪,扫到何春生身边的空位,径自走到他边上站定。跟着他上来的顾闻辰蹭蹭的走上来,打破了大家的安静,走到顾闻经身边,朝众人歉意一礼:“抱歉,抱歉,顾某来往了,连累了闻经堂弟一同迟到。”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重新恢复热闹,笑道:“是来晚了,该自罚三杯才是。” “应该的,顾某自罚三杯。”顾闻辰很爽快,提起酒壶倒了酒,连喝三杯。 众人又看向冰雪般的顾闻经,起哄道:“会元郎也该自罚三杯吧?” 顾闻辰自动自觉的挡在顾闻经身边,像是保护一个易碎的琉璃一般,道:“阿经不甚酒力,还是我来吧。” 他一站出来,立刻有人出声阻拦:“哎呀,这样就没意思了,今夜大家高兴,多少要喝一点才是。” 说话的这人目光灼灼盯着顾闻经,羡慕的同时又微妙的有些嫉妒:这人文采斐然就算了,皮相居然也这么优越。 顾闻经眉峰微蹙,看向那人,那人呼吸一滞,突然哑了声,讪讪道:“我当时说错话了,还是自罚三杯吧。”哎,长得太好看,连为难他都觉得罪过。 没成想,顾闻经突然开口:“不必,顾某自罚三杯就是。”连声音也入玉石相击,泠泠动听。 说着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拿起面前的酒杯递到顾闻辰面前,示意他倒酒。 那捏着杯身的双指如上好的胎玉,莹润光泽,酒液溅在肌肤上,如露珠落骨瓷,韵致无穷。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