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降香照顾了姜汐宁十余载,许多话即便她不打手势,姜汐宁也能从她的眼神神态中猜出七八分。 “白日皇兄们都围着照顾阿姊,我既然主动提出夜里照顾,自然就不能言而无信。” 姜汐宁当时鼓气极大的勇气,跪在姜湛跟前,恳求着她能夜里照顾着阿姊。 姜湛放下用汤匙喂下小五勉强两小口的药碗,翻起眼皮认真道:“父皇记得,你们两姐妹以前倒没有时常联络,今日这是为何?” “回父皇,阿宁在宫中不喜与人结交,我与阿姊是姐妹,如今宫中年龄相仿的公主只有我一人,平日里阿姊也待我很好,我自然要好好照顾她。” 姜汐宁其实与姜湛这般坦诚不是客套的对话寥寥无几,可今日她的语气却十分坚定。 “父皇记得,你五姐姐在佛香寺走失,皇后还牵连了你,罚了你是吧?”姜湛认真回忆起来。 他微微蹙眉,嘴唇翕动,却又迟迟说不上一句话来。 “是阿宁不懂事,母后罚我也是应该的。”她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表达任何想法。 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 “皇后她──” 宫中上下无人不知中宫失德,整日在凤仪殿疯言疯语,砸物伤人。 姜湛昨日还去看过薛郁离,但今日却是黑着脸离开了凤仪殿。 无人知晓犯了病的皇后究竟今日对姜湛说了什么,惹得他如此生气。 也是姜湛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在凤仪殿内动怒。 自然无人不敢不懂这些察言观色。 姜湛平日里笑起来如沐春风,和姜知妤舒展笑颜时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今日却是笑得阴鸷,越发冷冽。 “皇后她──” 姜湛脑中忽然又闪过了什么,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只是扶着一旁内监高公公的小臂借力起身,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扶起了姜汐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默许了她的举动。 姜汐宁的眸子在橙黄的烛火着跟随着跳动,想到了些白日的场景,很快又被拉回了当下。 她将身上的外衫拢好,低声吩咐:“嬷嬷你回去就好。” 姜知妤若是夜里醒来,口干舌燥喊不到人,可就麻烦了。毕竟宫人也是有懈怠的时候。 “我……我……” 姜汐宁听见身后床榻上的人声音喑哑,立即俯低身子查看。 只见姜知妤不安地晃动着头,嘴里仍旧含糊不清,似是在经历梦魇。 “阿姊?”她柔声轻唤。 “修、修……” 姜汐宁侧着头,俯在姜知妤唇边倾听着她的话。 “阿姊,你要修理什么?”姜汐宁有些手足无措。 “修……修辰哥哥……” 这一次姜知妤的声音倒是比前面响亮了些,昏迷这几日,姜知妤一句话都不曾发出过。 姜汐宁呼吸凝了一瞬,立刻起身。 她欲想让温嬷嬷去请太医前来,奈何她无法开口,便棘手一些。 思来想去,她还是亲自去前殿去请太医来。 温降香见殿内再无他人,便壮着胆子走上前,坐在床沿,急迫地查看姜知妤的现状。 姜知妤含糊一番后,又忽然开始讨水喝。 温降香连忙倒了一杯水来,扶着迷迷糊糊的她坐起,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 姜知妤属实口渴,一口气不歇地将水一饮而尽。 “我还要……水……” 姜知妤垂着双眸,小声嘀咕着。 温降香又忙不迭倒了一杯来,喂姜知妤饮下。 姜知妤逐渐恢复起了意识,眼角还不自觉地涌出残泪,糊在脸上,黏黏腻腻。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否缺失了什么,总是反复陷入沉思,究竟自己前一世有什么未了却的事。 她只记得在自己某一日心疾发作后,醒来时,殿内多了一套自己从未穿过的衣裙。 发生了何事她不得而知,没有人告知她缘由,仿佛她那几天的一切蒸发不见了一般。 只记得自己才清醒过来,便得知了楚修辰入宫向姜湛请命尚公主的消息,当时只觉得没头没尾。 那一日,也是楚修辰给自己过的,最后一个生辰。 如今意识逐渐清醒,她才从旁观者的视角逐渐转变了过来。 姜知妤抚上如今早已不再那般时常作痛的心口,却在此刻有节律地颤动着。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