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疑心那些药不是好东西,担心人要是不声不响地怎么着了,对三小姐不好。” “不管是什么,三夫人想用就用。”裴行昭神色转为冷漠,“要是临死之前还不知道安排自己的女儿,我只能恼她活得太久了。至于我那个妹妹,她是摊上了这么个娘,可她也是裴洛的女儿,性子到底随谁,往后看才知道。” 许彻缓缓颔首,“明白了。微臣告退。”语毕行礼,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贵太妃连忙快步赶过来,行礼问安。 裴行昭早就看到她了,抬手示意免礼,“什么事?” 贵太妃已清楚眼前人的性子,便不敢绕弯子,“嫔妾就是想问问,安平的家当被清查的事,会不会使得她受到更重的责罚?” “不会。她只是陪着晋阳做靶子。” “那就好。”贵太妃再次行礼,“多谢太后娘娘。没别的事了,臣妾告退。”心里的事还有一堆,却是不敢提的。如今这形势,在儿子回来之前,她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裴行昭回宫换了家常的穿戴,到书房查阅信函。 在京城的、京城附近的几衤糀名武官的回信到了,他们的表述方式和措辞大有不同,意思却一致:若朝廷收回赐田,他们绝无二话,一定能安抚好自己麾下的将士,只希望她不要动怒,慎重行事,若情势棘手,务必不要为将士强出头,顺势而为。 裴行昭看完,沉默了好半晌。 她的袍泽、挚友,是这样的。 这世间哪里有谁该为谁做到什么地步,而在战场上交付过生死荣辱的兄弟姐妹,为彼此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义无返顾。 试问她怎么可能抛得下他们,怎么受得了他们受委屈。 这种情义,晋阳不懂,很多文官不懂,她亦不会跟任何人解释。他们不配。 随后几日,皇帝亲自送来寿康宫的公文卷宗奏折逐日增加。 李江海看着太后案头渐渐堆积如小山,没好气地问冯琛:“皇上案上还有东西么?” 冯琛与李江海共事多年,算是一路人,老实巴交地回道:“所有的请安折子、琐碎事宜的折子,皇上都留下了,也不少。算总数,太后这儿也就有三四成吧。” 折子能按份数论么?李江海要无语死了,转头跑去太医院,找到老小二郑,请他们斟酌着太后的脉案,开了几道安神名目的药膳。 裴行昭不喜欢用药膳,但李江海一根儿筋,不领情的话,他不定多难过,而且药膳也不是每天都要用,便什么都没说。 也在这几日间,朝堂上的局面逐日发生着变化。 先是有官员弹劾镇国公德不配位,德行有亏:梁家祖上的从龙之功是战功,镇国公享受着老祖宗的战功换来的亲王待遇,却坐视于阁老等人图谋武官的赐田,摆明了是只因自己做文官,便连自家老祖宗都忘了。此等品行,实在不配得到皇室的恩赏。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从别处做文章,包括但不限于细细估算镇国公的产业。世代勋贵之家的产业,别家只能望尘莫及。 落差太大,便让人生怨生妒,便开始算账了,譬如太后娘娘不是说了么,亲王赐田不过五六千亩,梁家名下的田地却有不止百顷,怎么来的?就算是花钱买下的,也不合常理,要那么多地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只是指望着田地的进项也算情有可原,那么梁家难以数清的铺子宅子又怎么说? 再说了,镇国公做吏部尚书到底有过什么显著的功绩?内忧外患的年月,名将都是先帝一力提携出来的,调拨押运粮草的官员不止一次出错,哪一个都是镇国公为朝廷选拔的,到最终都要张阁老以雷霆手段收拾烂摊子。 再说眼前,那几个存心跟全部武官过不去的,也是镇国公为朝廷选拔的“人才”。 这样的吏部尚书,他凭什么享受亲王待遇? 这些话,都说到皇帝心坎儿上了,却也不动声色,说两句和稀泥的话,就问弹劾镇国公的官员有什么主意。 官员弹劾人,从来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即说镇国公怎么也要将赏赐之外的田产交出,每年所得的恩赏减半。 皇帝压着喜悦继续和稀泥,然后说押后再议,退朝。等到第二天,继续高高兴兴地让弹劾镇国公的人各抒己见高谈阔论。 镇国公上朝只是站在那儿听人数落自己,赶在有人在折子里刨梁家祖坟之前,称病告假,并上了一道请罪兼请辞的折子。 他祖上行伍,自己是文官,便站到了文官武官都反感忌惮的最尴尬的地位。 已是惹了一身腥,辩驳是最蠢的招数,他说什么都是招骂,亲朋党羽也一样。那么最明智的应对方式,就是别人说有五分罪,自己揽下十分的罪。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