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道谢,“还好你救了我,否则我就成了落汤鸡了。” 沈云疆看着这个小姑娘极为讨喜,便好奇问道,“这泉眼瞧着极深,你为何要冒险去泉边呢?” 她一本正经道,“古人云‘水不在深,有龙则灵[1]’,我见此处清幽,想看看水里可藏着一条龙呢。” 沈云疆笑得开怀“那你可瞧见了?” 她耸了耸肩,无奈道,“自然是没有了,还丢了块帕子,好生倒霉。不过今日有你相救,说明我运道也还不错。” 沈云疆看四周无人,有些奇怪,“就你一人在此吗?家中竟然放心,若是需要,我可以送你回去。” 她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亭子,“我大哥同我一起来的,但他睡着了,我就自己看风景了。” 沈云疆这时才看见亭子里睡了个人,瞧着好生惬意,不觉啧啧感慨,“你大哥心可真大,放心妹妹在泉边自己玩。” 她毫不在意,“我这位大哥生平只一个爱好,便是睡觉,他常说‘人生苦短,当多多睡觉’,我都习惯了。” 两人说了半天亭中的男子才迷糊醒来,她便道,“我叫郁华枝,这是我大哥郁卿川,你叫什么名字呢?” 沈云疆同二人见礼,“在下沈云疆。” 自此三人在翼州常相约出游,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回想从前沈云疆心中总觉温暖,看他如此神情,郁卿川也难得正色, “你对华枝的情谊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如今你的想法我已然知晓,只盼着你能遂愿。” 沈云疆怔怔,“原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却瞒不过母亲,也瞒不过你。卿川,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要看顾好她,她一向外柔内刚,我只怕她会吃亏。” 郁卿川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我的妹妹我自会多加看顾,不叫她受委屈。” 二人无言,唯有烈酒下肚,宴席之上,红烛摇摇,人声喧闹。待到烛泪尽干,早已人去楼空,杯盘狼藉。 几日后的午间,宫外人声鼎沸,听取蛙声一片,而宫墙之内竟连知了都寥寥,乾元殿中更是连低语都不闻。 肃穆的殿中,宣武帝正伏案批阅奏折,这位已在位十三年的帝王已近不惑,眉头深深蹙起,眉心已有了深深的川字纹,其眼下青黑不难看出朝乾夕惕。 岁月不饶人,南征北战多年的君王已显疲态。侍从躬身入殿添换茶点,只见宣武帝起身盯着墙上的疆域图,看着元贞国以北的萧国。 “萧国……萧国太子慕寒之,可不是省油的灯,这几年萧国并无大的动作本就不寻常,如今沈云疆请旨赴北疆也好,他们父子朕信得过。” 侍者微笑着开口,“陛下不必忧心,萧国有太子慕寒之,咱们的太子也是天资自然。” 宣武帝摇了摇头,“你也不必哄朕,太子有几斤几两朕心里清楚,他并不是帝王之才,若不是只有他这个儿子,朕也不会如此忧心了。将来局势稳定那还罢了,若狼烟四起,元贞国只怕……” 听到此言使者噤声,不敢再提,“陛下这些年实在勤勉,还是要注意身体,太医的叮嘱合该好好放在心上才是。” 宣武帝叹了口气,“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也只有你敢这么劝朕了。这两年总觉得力不从心了,真是老了……” 默了片刻,宣武帝才复又开口,“这个疆域图还有一份,去藏书阁取出来送给太子罢,希望他能心怀天下,做个仁君。” 侍者应声,“陛下的良苦用心,太子殿下会明白的。” 也不怪今上如此忧心,现下人人皆道太平盛世,四境鲜有硝烟,京中权贵的生活仿佛飘在云端,颇有几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感。只怕也少有居安思危之辈,王公子弟皆醉心文事,平民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有几个人有闲心分析局势。 如今元贞国的太子魏齐霄于宣武七年册立,长久居于宣武帝之下心生怨念。不过要说这太子天资实在不高,即便宣武帝亲自教养,却始终难成大器,天生反骨,不服管教。 众人皆赞宣武帝,却鲜少提起这位太子,也是人之常情,放眼将来,也不知是何光景。今上同皇后着急遴选太子妃也是为尽快延绵后嗣,且看孙子一辈或有堪用之才。 这头侍者将疆域图送至东宫,入了殿门见太子魏齐霄坐在大殿之上,极有兴致地逗引侍从角抵,见一方倒下便连连称好,连宣武帝的侍从入殿都恍若未闻,直到走近,魏齐霄才抬眼看去。 见侍者躬身行礼,魏齐霄轻哼,“温公公快起来罢,您可是父皇跟前的红人,我怎敢让公公向我行此大礼。” 温公公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挖苦,面上并无不虞,只笑着答道, “陛下特赐元贞疆域图,愿太子殿下心怀天下,将来成为万民敬仰的仁君。太子殿下谢恩吧。”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