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岌又想起那一日寒酥被劫持的事情,想起她握着长刀挡在他面前的纤细身影。 那一日他为她将匕首刺在胸膛,让她落泪。可是他只是那个有十个铜板只拿出八个的人。她握刀挡在他身前时却将所有的三枚铜板都捧上。 她的付出是容易被忽略的。 封岌在很长一段时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愿意为他不在意生死,却不愿意和他厮守余生。 现在他懂了,却有些迟了。 “寒酥,我今日如此是笃定你我皆无事。如今天下未定,我的性命关乎许多。若有朝一日你再被劫持,城池与你相择,我不会为了救你放弃城池国土,也不会在天下未定前为你草率赴死。” 当时这样对她说,他说得坦荡,自认为是情话。 而她只是急忙辩解:“若有那么一日寒酥宁愿自尽也不愿连累大局战事!将天下大业子民安康放在心中第一位才是我心中的将军!” 有些自傲刻在骨子里,封岌以前并不认为自己不尊重寒酥的意愿,可如今却觉得他连情话都说得高高在上。 若时间倒流,他至少该歉意一句“请你原谅”,至少不该是那样冷冰冰的言辞,至少也要让她知道他在做抉择时也会痛。 民间自发守着国丧,即使是除夕夜,也比往年要安静许多。突然升起的一束烟花划破了寂静的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坐在庭院里与家人同时仰头望去。 去年今日,他与她在山茶盛开处看了一场烟花,她为他赢回一坛酒。 当时有没有夸过她赢得漂亮?有没有夸过那坛酒真的美味? 封岌有些记不清了。 封岌站起身,离开了这座小镇,孤寂的身影藏于夜色里。 明早就要启程离开边地,前往早些年就置办好的住处。在这最后的除夕,他突然很想去一个地方。 过了泥子桥,就到了云邂村。 小小村落亮着许多盏灯,那些喜欢聚在树荫下闲聊的妇人此时也都在家中,和家人守岁。 封岌动作缓慢地弯下腰来,拂去石头上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肩上的积雪簌簌坠落一些。 他在石头上坐下。 恍惚间,回到那些暖融融的傍晚。夕阳荼荼,红霞漫天,他们两个如寻常百姓坐在这里,听村里妇人的家常。 封岌转过头望向身侧。身侧空落落,没有粘着胡子的寒酥。 柳枝也光秃秃,被寒风吹得凌乱。 一阵孩童的笑声传来,打破了封岌的怀念。看着他们追逐着要往这边来,封岌起身离去。 他沿着曾经和寒酥走过的路,一步步地走。 那条欢淌的小溪如今已经结成了厚厚一层冰。 封岌立在河边,沉思。河水不能倒流,却能停留。 “将军?是寒将军吗?”一个小孩子跑过来,睁大了眼睛去辨认封岌。 封岌之前在云邂村小住的时日,便是隐姓埋名,用了寒姓。 封岌转头望过来。 “真的是寒将军!”小孩子灿烂笑起来,“打仗结束了!寒将军怎么不回家?” “明日就回。”封岌敷衍一句。 “哦……那我去玩啦。寒将军要是没地方去过年,一会儿去我家!”小孩子跑到结了冰的冰面上,吆喝着向下滑去。 不多时,又有好几个小孩子跑过来玩冰。 封岌本来只想找一个安静之处去怀念,却又一次被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