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岌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抚着。 直到外面有脚步声,封岌才道:“我们该走了。” 他看向寒酥,见她还惶惶呆怔着,前一刻还温柔妩媚的眼眸如今一片空洞。他拉起寒酥的手,牵着她往外走。 脚步声踩在落雪上,沙沙。 寒酥抬眼望向走在她前面的封岌。寒酥突然手腕轻转,挣出自己的手,她快步朝一侧走去,捧起山石上的一捧雪贴在她的脸上。 以雪净面。 在突然的凉意中,寒酥终于能在心里默念一句:好丢脸…… 冰凉的雪在她手心与脸颊之间融化,雪水沿着她的手腕向袖子里蜿蜒淌进。 长舟带着人迎上来,他臂弯里捧着两件棉外衣。 封岌先拿过寒酥的那一件搭在寒酥的肩上,给她纤细娇小的身躯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才自己披在外衣。 他重新去牵寒酥的手,牵着她下山。他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见她始终好似丢了魂儿一般。 长舟已经备好了马车,正停在山下。 封岌抱住寒酥的腰,一提一送,将她放在马车前板上,然后跟着进去。 车里准备好了暖炉和热水。 寒酥靠坐在马车角落,垂着眼,失魂落魄之余又多了几分沮丧羞愧。 封岌将暖手炉放进她怀里,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可寒酥没接。封岌将水放回去。他大概能懂寒酥此刻尴尬的心情。她父亲是清流中的清流,书香门第中长大,她骨子里有几分读书人的志气和规矩。 对于男女床笫之事,恐怕也要循规蹈矩。 封岌很理解,毕竟他以前也同样看法。 ——以前。 封岌没有在这个时候与寒酥多言。她此刻应该不愿意与他说话。 马车在别院前停下,老夫人已经被长舟派人接到了这里。老夫人虽不知道具体事情,可也能隐约猜出危险。虽夜深了,可是她完全无睡意,一直等着。得了穗娘禀告人回来了,她立刻起身迎出去。 封岌和寒酥两个人身上都有些血迹,封岌胸口的衣襟有明显刺穿的窟窿。老夫人软着腿迎上去,焦急问:“伤着了是不是?严不严重?怎么样了?” 封岌稳稳握住母亲的手,道:“让母亲担心了。没事,小伤。” 老夫人半信半疑,她想伸手去扯封岌的衣襟去看他的伤口,封岌却侧过身避开她的手,道:“真的不严重,母亲不用看了。我去擦洗一下。” “对对,先去处理伤口。”老夫人急忙说。 封岌侧首望向寒酥,寒酥鬼使神差地抬眼望向他。两个人的目光相碰,寒酥做贼一样迅速低下头收回视线。 寒酥没在前厅待多久,甚至推谢了老夫人递过来的姜汤,脚步匆匆地回自己房间。 她只想逃离。 她已经忍了一路,早就想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 老夫人提前吩咐下人烧好了热水,送到房间里。寒酥去房内侧间沐浴,几次将整张脸埋进水里,待憋得受不了了才从水里抬头,带起一阵阵水声。如此几番,她整个脸都憋红了。她双手紧攥着桶壁,大口喘着气。 回到房间,寒酥刚在床边坐下,长舟在外面叩门。 “表姑娘,将军让属下送外伤药给您。” 寒酥茫然地将外伤药接过来。她走回床边坐下,望着手里的小瓷罐疑惑不解。 封岌给她外伤药干什么?她又没受伤。脖子上不小心划伤的那一小伤口还没到需要上药的地步。 难道是防身吗? 寒酥不愿意再想起封岌了。她将封岌给她的外伤药放在枕头旁边,蜷缩着躺下来。她有些困倦,却完全睡不着。睁大了眼睛失神将目光虚置。 已经回来这样久了,她还是没缓过来。 她心烦地抿唇,牵动唇角,有一点疼。 视线落在那瓶外伤药上,寒酥微怔,她好像知道封岌为什么送她外伤药了。她坐起来,拧开小瓷罐,指腹沾一点药膏轻轻涂在唇角撑破的地方。 她还是想不通怎么会不是受半月欢影响呢?没有半月欢的药效,那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不想回忆,可是景象不断浮现在她眼前。她是如何抚着封岌胸膛主动吻缠他的画面怎么都挥不去。 那些是婢妾外室的讨好行径。 简直轻贱至极! 寒酥心烦地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蒙进黑暗里。 真的太羞耻与丢脸了…… 封岌本应该过来,不让寒酥胡思乱想。可到底受伤势影响,封岌身上有些疲惫,就没有过来,自己歇下修养。他需要尽快调整好。 已是下半夜。圣上一个人坐在善堂庭院的一把椅子中,望着雪后满目的皑皑。 听说,她最近喜欢坐在这里晒太阳。 刘鸿波走过来禀告:“圣上,回京的马车备好了。” 圣上又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起身。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