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的视线,微抬头,扫过了东梢间。 他当然知道,东梢间里的护卫,应该是绝艳刀秦猛,他在轮值。 西窗外,还伏有一位金蛇剑宋婆婆。 二老爷自不知道这些,在书房里与侯爷对坐吃茶,又一再说项,宋成明颔首,便唤连二管事:“就在二门外收拾出一处雅致院落,让柳先生住下。拨两个妥当小厮儿服侍。” “是,侯爷。” 名义上,是专为侯爷小恙调理。 实则是为了老姨奶奶。 连二管事寻思着,出门叫了松壁,玉壁,让他们叫几个杂役去打扫萝院。 “今年不一样,院里面的家什都换成新的。炕要烧暖些。” “是,二管事。” 萝院屋子里,以往在冬天总要住两个擅长妇人科的大夫。就为了老姨奶奶生产时落下的病根儿。到寒天要缠锦发作。 而且,小公子的病没查明,自然要让柳先生住下才行。也免得传出流言。 东梢间梁上的秦猛,看着窗外,他也把这几层意思想到,难怪,青娘子总是说,侯爷走一步,其实必定藏着三四步。 二老爷沉得住气,让柳如海先为侯爷调理。 柳如海搬了行李,从槐院到了萝院,乳娘让两个老仆亲自送过来。 萝院这边,迎着两个青衣小厮儿,一个叫松壁,是连二管事打发来的。 另一个叫素文。 二人皆只有十一二岁。松壁不用提,要留意柳如海的一举一动,素文则是二老爷打发过来的人。 素文机灵又勤快,抢着忙前忙后,院子打扫干净,热水时时满着,汤婆子暖着,连衣裳也抢去,送到二房叫婆子们洗。 平常马屁,他更是一句接一句,把柳先生的医术夸得天花乱坠, 说不得,素文知道老姨奶奶的病还要靠这位先生,自然是殷勤十二分。 松壁时常干瞪眼找不到活儿干。 连二管事一笑:“随他。” 松壁无法,只能抢着背诊箱,跟着柳如海,每日从萝院过来。 步梅径,穿过梅林,上秋廊。 柳如海知道这南康侯府是龙潭虎穴,锦衣卫的老巢。明里暗里都是眼睛盯着他。但倒比在槐院里松了。 槐院是内宅,他心知那几天后院一直有女子高手,在他身后不分昼夜时刻盯着,似乎是一位姓罗的妈妈。 现在,松壁天天在他跟前,但和那位老妈妈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他只作不知。 每天到外书房,为侯爷一天换一付方子。不过是些老姜冰片的养生饮子。 看似寻常,药炉药罐一概不用,仅以滚开水注入大口银花盏中,盏底堆满老姜片与冰片。 姜气混和着白雾升腾,冰片碎撞,药香逸起。 侯爷一天二三盏,渐渐地,风寒病愈。 柳如海在东梢间中,一手捏玉棋子,自摆棋局,一手持卷,缓缓读半篇老庄的《人世间》:“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无用之用也……” 宋成明闭目闲坐,听了半月,惊奇发现,他确实也感觉到心情渐好。 再听得轻雪扑窗时,宋成明感觉胸口也不会再痛了。 “好高明的医术。” 这风声,从南康侯嘴里传出去,内宅里人人纳罕,拿着当个奇闻纷纷议论不提,李国公府里那边也打发人过来催请,要接他过府。 “李国公府上,有谁病了?这样三催四请的。看着也不是为了女眷。” 曹夕晚听到这风声,她疑惑出了内宅,到二门外拦着,向连二管事打听。 连城倒诧异:“你能不知道?” 她一想,会意点点头:“李国公的乳公汪老爷子?断腿的那个?” 那一位,也是一到冬天,断腿就痛得厉害。 汪老爷子耍一把九铃鬼头大刀,年过六十,从军前,他踏马烟尘,原本是一位西北有名的悍盗,平生最佩服苏锦天。 她沉吟,杨平粹几日后,就要与苏锦天一战。 她心想,柳小子九成九见过杨平粹了。 连二管事道:“我让人盯着呢。” 她一笑,松壁可不是柳如海的对手,好在柳如海也许并不是战百刀指使的刺客。 她立在廊上,仰面望着漫漫飞雪,战百刀第一个要杀的,必定是她。 而后,才是侯爷。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