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美金。 数字戳痛眉心,缇慕眼前数次闪黑,照片人像逐渐放大,她抱紧双臂瑟瑟发抖,唇色发紫,也终于明白此次泰国之旅的目的。 幼年住过的破房子,脱敏实验,和照片里似曾相识的脸。 那些她封锁的人生,正被一层层扒光,撕到最后,千疮百孔。 “我不…不认识他。”缇慕目光闪躲,额面汗泽密布。 “看清楚!”霍暻轻喝,擎着手机逼近她的眼,另只手发力扣住她后颈,强迫她直面恐惧,“不看清楚你的病永远也好不了!” 她胸口闷堵,深呼吸几次向他发问,“爷爷让你给我治病么?” 霍暻一怔,哑然失语,突地啪的一声,被抗拒和恐惧支配的少女甩开手,拼力打翻他紧握的手机。 “是爷爷嫌弃我让我治病吗?”缇慕仰起脸,眼角噙泪,尖声崩溃朝他嗔怪,“如果不是,那我的病为什么非好不可?为什么非想起来不可?!” “不是爷爷,不是爷爷,是你们,是你们一直在嫌弃我。” 缇慕泪眼婆娑,深陷于回忆漩涡难以脱身,不顾后脑勺震麻,一顿一顿撞上车后垫,在头晕目眩中拼凑出一个曾经,逐渐语无伦次。 “妈妈嫌我是累赘,我会捂耳朵躲进衣柜数星星。爸爸嫌我年龄小赚不来钱,可至少我还能换三百美金。我看到好几个姐姐都死了,很怕奴隶贩子给我卖了,两天吃一口饭,也会被嫌吃得多挨一顿打。” “小先生也嫌弃我。”缇慕噎住一口气,目光木然,唇部微抖,艰难地吐字控诉,“你从前不喜欢和我相处,也不愿意和我多讲话。好,我能受,爷爷说少和你吵架,好,这些我也能忍。我可以哄着你开心,由着你作闹,却还是过得那么辛苦,咳咳咳...” 缇慕满头大汗,干呕感窜进喉管,强烈的窒息不适憋得她小脸通红,只能靠握拳捶自己右胸口缓解气闷。 霍暻展臂想捞她入怀,缇慕却拼尽全力挣开他五指钳制,逃离似的缩进车座角落,浑身冷颤,抱头直晃:“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错了,别打我,别打我...” “暻少爷,算了,她不会懂。”副驾保镖提醒他别做无用功。 “闭嘴!” 霍暻伸手从后座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右手扶住她后背,瓶口靠近她的小嘴缓缓渡水。 缇慕被摁着喝了几口水,随后筋疲力尽倒进他臂弯,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典型症状,她病况过重,治愈过程尤其痛苦。 罢了,他不会同一个病人做计较,会原谅她的胡言乱语。 平静了许久,霍暻右手捡起掉落在车座下的手机,给远在北京的弟弟拨了一通国际长途。 “暻哥?”电话另一端,传出霍曜诧异的口吻。 “外公最后一次去你学校是什么时候?”霍暻问。 “半年前。”霍曜欲言又止,顿了两秒,“外公去警校给你办退学手续,顺便来高中领我和察娅出校门。” “认识宋旭么?他和校长什么关系?”霍暻问得一针见血,他记得当初看她聊天框显示的备注名。 “我们学生会的干部,听说是校长的侄孙。”霍曜困惑,不由得问,“暻哥,出什么事了?” 倏地,他五指用力捏紧手机,掩饰道:“没什么,好了。” 亲兄弟间默契难言,哥哥不说,弟弟自然不会多问。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