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大部分的他。 不可避免的,情理之中的,有一部分难以衡量比例的灵魂会在这样的实验中被解构掉,这是为了保护他至少大部分的灵魂还完好,虽然支离破碎,但尚且够用。 唐纳在人造蛋白白板和多功能可重构多聚糖上,用可繁殖癌细胞上为他饲养了一平方米的皮肤,并且证实可行。但是他的琥珀色眼睛和五官模板用的还是实打实原装的 ——因为这样比较像梅。 一件很难说的事情是在那六个月的时间里,他待在只读存储器里时还究竟有没有意识,感官或者其他一些很私人化的东西,但是想必如果他能预见自己后来的遭遇,他会觉得还是呆在存储器里会比较好。 唐纳在存储器里为他构建了一切能够留住他的东西——为了防止他的意识因为活力不足而导致灵魂的死亡。在存储器里,他的母亲还没有因为羞愧而死,他的父亲也没有因为他长得过于像他的母亲而对他心生厌恶。 他于是在一片幻觉里拥有了孩提时代。 其实如果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了也尚可接受,脑子里的幻觉好过现实里的烂泥一滩,直到有一天唐纳又重新溜达进他的脑子里,把他如数家珍般的概念化记忆全部都关闭了——相当容易简单,就是摁了个按键,那些他所珍视的一切又化为灰烬了。 “起来让我看看吧,一切都和新的一样好,如假包换。” “视线模糊属于正常现象,如果眼前全是红色也别太在意,那些都是你的血。” 他没应。可是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皴裂的皮肤和斑驳的墙皮一样,一下子碎裂成了很多块,比肉体所能承受的疼痛还要厉害上千百倍,痛得让他失声惊叫,他想他确实尖叫了,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唐纳按下了静音,他预判到了这阵相当不小的动静。 他的意识,神识又或是灵魂什么其他的东西,好像一块掉在地上碎裂的镜子,一下子崩裂出很多块,在每一块里他都能看见自己,现在他也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了。 没什么时间给他反应,他被生拉硬拽地重新回到这个世上,四周逼仄狭小,消毒水的气味分子好像已经在他的鼻腔长存,他已经不太会挣扎了——死而又死,他对这一套流程已经相当熟悉。 眼前的场景忽然飞速向后退去,在高速运动下模糊得难辨真假,他感觉所有的声音和动作突然被一下子拉长放慢了,好像一部滑稽的慢动作独角戏,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忽然与手术台上的那个自己对视,空洞麻木的眼睛死气沉沉,他救不了自己。 没有人救得了他。 “醒醒。”唐纳说。 ……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