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日漫长的白昼终于结束时,车厢里点起了油灯,灯芯上的火苗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吕西安对这样的油灯并不陌生,童年时候在布卢瓦城只有最富有的头面人物才用得起煤气灯,在他刚来巴黎的时候所住的公寓里,他用来照明的也是这样的油灯。这种油灯点燃起来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焦糊味道,在车厢这样封闭的空间里就显得更明显了。 第二天的清晨,列车抵达了图尔,吕西安在这里换了车,新的列车沿着与卢瓦尔河平行的铁路向奥尔良的方向驶去。这趟列车属于巴黎-卢瓦尔-南特铁路公司,而这家公司之前曾是他的竞选对手莱菲布勒先生的产业,如今已经落入阿尔方斯的手中。 列车依次经过卢瓦尔河畔的一系列小城,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抵达了吕西安的故乡布卢瓦,列车在这一站只停留十分钟,而吕西安也并没有打算让本地人知道他们的议员回来了,因此他只是匆匆地一瞥这座熟悉的城市。 当列车出站时,他看到光亮耀眼的太阳从城市东边的地平线上升起,阳光将卢瓦尔河上的浪花染成一条条金色的流苏。这情景让他回想起当选议员的那一天早上,一年多之前,他和阿尔方斯,德·拉罗舍尔伯爵以及夏尔·杜布瓦三个人一起站在布满了鹅卵石的河滩上,欣赏着这副动人的景象,那时候他可想不到,自己后面的一年竟然能成功到这样的地步。他征服了布卢瓦,很快,他也要征服巴黎,征服法兰西。 这一天的下午时分,吕西安抵达了奥尔良,杜·瓦利埃先生已经收到了他的电报,派了一辆敞篷的四轮马车来车站接他。 杜·瓦利埃先生的别墅在城外大约五法里的地方,距离从奥尔良向南方去的大路不远,在火车还没有普及的时候,这条大路上总是挤满了运货的大车和驿车,这些牲畜和车子在尘土下挤成一团,嘈杂声彻夜都不停歇。 但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这一带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农田,被分割成无数规则的方格子,很少有一棵树,真是平坦而无趣,甚至连鸟的叫声在这里听上去也比其他地方单调不少。 杜·瓦利埃先生的别墅就位于一片这样的四方形宽阔土地的中间,被一个带着池塘的花园包围着,花园同样是四四方方的形状,园子里的小路和花坛都按照凡尔赛宫的风格,拾掇的对称又工整,和这一带的一切一样,毫无自然之意。 有一种说法是房子总和主人的性格相契,它的陈设和装饰是主人志趣与爱好在物质世界的体现,譬如阿尔方斯的宅邸和房间的布置,就极具有他个人的特色。而杜·瓦利埃先生的这座别墅看上去则平平无奇,和它的主人一样,只能用“平庸”一词来形容。 杜·瓦利埃先生带着和善的微笑,在进门的台阶处迎接吕西安,“我还以为您来不了了呢!”他和吕西安亲切地握手,显得很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