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地,他想起了当年从那扇未完全阖上的房门中,窥见的那张热切侧颜。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内悄悄回响,自两瓣没有血色的薄唇一直传至门外的汤筠耳中。 似是薄雾之中的晨钟,悠长辗转,终于在十年后将余音传至了时川的耳边。 “我承认自己对你的印象一直都不算好,甚至在你和我哥的婚礼开始之前,我还出言挑衅过你。” 青年的嗓音别扭而尴尬,时川终于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也在木然之外多出了一重情绪。 “但是我一直没告诉你的是,婚礼那天我哥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却知道其实他真的很开心。” “宾客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我扶着我哥往休息室的方向走,然后在半路上,他在我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小筠,我终于做出了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 “从前我一直不敢把这些告诉你,”汤筠默默垂下眼,露出发间乌黑的发旋:“因为我觉得你并不珍惜他,我担心这些会成为我哥的软肋。” “但是现在想一想,我还是决定把这些告诉你,”他抹了把脸,表情疲倦却又如释重负:“因为我猜,如果我哥把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那他或许已经做好了让你知道这些的准备。” 第95章 昭昭之明(一) 手术漫长而焦灼,以致于门上绿灯亮起的时候,时川甚至恍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游洲因为失血过多而暂时处于昏迷,好在术后情况还算不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当时事发突然,但时母次日便迅速动用关系给游洲联系到了a市最好的医院,同时请来了经验丰富的护工。 短短几天时间两家人俱是心力交瘁,更不用说夜夜伏在游洲病床前,几乎从未阖眼的时川。情绪和生理上的巨大波动让他的双颊迅速削瘦下去,下巴上长出的青色胡茬显得时川的眸色更深,尤其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昏迷的游洲时,眼神中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 躺在病床上的面容清隽苍白,浓密的睫毛稳稳垂下,即便清楚游洲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可当看到他的时候,时川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他满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 一连几夜,只要他闭上眼睛,当天的场景便会在时川的眼前再现。甚至偶有几次他在照顾游洲的间隙打盹时,闭眼的瞬间也会看见对方溅上鲜血的侧脸和愈发微弱的呼吸。 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之后,时川都忍不住伸手探探游洲的鼻息来确认对方是真的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的身边。强烈的紧张与不确定最终让时川变得愈发焦灼,甚至本该在这里照顾病人的护工也被他吓了一跳,几乎想要通知其他家属告诉他们这件事情。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