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女人前倾着身子朝里探,半晌,颤着声回答: “够了。” 他们在挖坑。 徐庆利明白了,也许是二人得了笔不义之财,想要暂时埋在这深山之中。 他转身想走,毕竟钞票填不饱肚皮,他要的是吃食,可转念一想,一个崭新的世界在眼前炸开:他可以用这笔钱买通村人,也可以改头换面,甚至,远走他乡,将这笔钱用作投资的第一桶金,余生享受荣华富贵。 原本只想寻求一碗饭,如今面前却搁着座金山,徐庆利心脏咚咚擂着腔子,屏着呼吸往后退,不料,踩到了树枝。 咔嚓的脆响,在这惊心动魄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谁?” 自然是没有回应。 心虚的三人同时僵在原地,乌云遮月,他们都没有看清彼此的脸。 男人撂下铲子,从裤兜掏出刀,一步步朝他逼近,徐庆利闻到了血与汗的腥气,男人沉重灼热的呼吸,晃动着他面前的叶片,他忘了跑,只闭着眼睛等死。 就在男人即将拨开树丛的一瞬,女人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腕子。 “许是野物,这深山老林的,不会有别人。” “我去看看——” “别走,我不想自己在这儿——”女人的声音在抖,半是啜泣,半是哀求,“不知怎么,心里慌得厉害,咱赶紧埋上,走吧。” 男人抿着嘴,重将刀别回后腰。 “听你的。” 二人重新开始劳作,又是一阵泥土的窸窣,可徐庆利早已没了偷看的胆量,捂住嘴,连滚带爬地,一路窜回远处的树上。 他趴在枝丫上等了许久,直看着两人打眼底下路过,匆匆忙忙朝山下奔,直等到脚步与喘息远得听不清楚,才提心吊胆地,抱着树干,一点点蹭下来。 他在月色下寻找,鼻腔满灌青草与泥土的味道,远处蛙鸣轰响,更衬得眼前的静。 他找到了,那块的底色,明显与别处不同。 徐庆利蹲下来,抖着手,拂去浅坑里的土。他满心期待着钱财,不料,却看见了一张脸。 一张男人的脸。 双目紧闭,泡在血渍里。 徐庆利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他想要嚎叫,想要报警,但又想起今时今日自己的身份,涌到嗓子眼儿的惊叫,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手撑在屁股后面,张大眼睛瞪着尸体。 男尸僵直地躺在坑里,闭着眼,并不看他。 月色如水,旷野之中,他和这具无名男尸,共守着同一桩秘密。 十来分钟后,他终于缓过神来,怕什么,时至今日他与死人又有什么分别?找不到食物,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这么想来,便对眼前的死人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好奇。 这个男人是谁? 他身上会不会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去掏男尸的裤兜,翻出了一盒压瘪的香烟,一只打火机,一只皮夹子。 皮夹子里钱不多,零星不过百十块,还有一张身份证。 月明之下,身份证上的男人阴郁地乜着他,似曾相似的刮骨脸,细长眼,只是男人的左眉有道疤,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搓着脸上的胎记。 若没有这个印记,两人也算得上七八成的相似。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