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脖梗儿早被毒日烤得通红蜕皮,如今汗水一泡,不由锐痛起来。 他把外套褪下来,举过头顶去遮阴凉,汩汩的汗便顺着两条胳膊,往回倒灌。 前天还在北方的寒夜里抽烟,今天就到了祖国大好河山的最南边,天不亮就开始一路的翻山越岭,童浩觉得自己像是戏台上的人物,背景一扯,灯光一变,便换了一种人生,踩在红土地上的每一步都不真切,恍若踏着一场梦。 那晚搜查完倪向东的住处后,孟朝便觉得事有蹊跷,而楚笑的电话,更是为本就复杂的案件平添上重重迷雾。 倪向东的转账记录牵扯出一个全然陌生的人物:徐财增。 她调查过,这徐财增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南洋省南岭村的一个孤寡老人,丧子后常年独居,从明面上看,他与倪向东二人不仅年龄悬殊,素日也并无来往,近乎是并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那倪向东缘何要将他选为救济对象呢? 就算是他决心要做好人好事,可也不至于连着十多年,将所有积蓄雷打不动地奉献给同一个对象。 孟朝越想越不对,隐隐觉得倪向东性情大变的秘密,就埋藏在南岭村,沉睡在一桩桩的陈年往事里,而他与吴细妹、曹小军的情感纠葛,也并非传闻中那么简单,其中的千丝万缕,兜兜转转,必得亲自跑一趟才能探得清。 当天晚上,他一赶回局里便打好了申请报告,上司那边的善后工作也丢给老马处理,拽着童浩,两人坐着最近的航班,直接飞到了南洋省。 他们必须分秒必争,因为倪向东正蛰伏在暗处。 这个性情阴晴不定的男人,下次露面时,扮演的角色究竟是善人还是恶霸,谁也无法保证。 下了飞机,二人马不停蹄,当天就赶到了派出所。琴岛那边早已打过招呼,这边的对接人员也提前做好了准备,众人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聊了聊倪向东以及徐财增的家庭情况,之后便就近寻了家旅店,稍作休息。 第二日,天还未亮,孟朝便拉着童浩继续赶路。 可万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大半天的脚程。 南岭村地处偏僻,群山环绕,公共汽车只肯将他们捎到附近稍大一点的镇上,再往山里走,柏油路就没了,只剩下粗粝颠簸的土路,二人只好搭乘当地的“三脚猫”——一种改装摩托车,跟跑去镇上买鸡仔的大姨,窝在同一个挎斗里。 四人加上一筐子小鸡,挤作一团,闹哄哄,汗津津的颠了一上午。 然而,就连这小摩托也坐不到底。 土路只修到了山脚下,南岭村偏在山坳深处,唯一的路径便是林间曲折蜿蜒的羊肠小道。无论他们如何游说,又将车费翻了多少倍,开“三脚猫”的司机愣是不肯再往上走,大姨也闹着要早点把鸡仔带回村,一会儿怕山里的野物给叼了去,一会儿又怕山路震荡,不知多少鸡苗要死在晕车上。 没法子,两人只得下车,立在一棵榴莲树下,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身后是连绵起伏的群山。 最终,还是孟朝撑开了地图,强打精神,领头踏上潮湿泥泞的红土地。 开始倒也新鲜。 童浩目光所及,皆是绵延无尽的青葱苍绿,是从未见过的新鲜与稀有,是与北方截然不同的南国风情。 小路两侧植被繁茂,粗犷的枝叶遮天蔽日,肆意蓬勃,却又个个叫不上名字,只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厚重与压迫,是人类渺小生命无法抗衡的原始力量之美。 他边走边稀罕,就连路边的柚子树也会让他驻足观瞧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