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击溃这堵着上山坡道的鸳鸯营,敌骑就要面对土台,面对土台上的炮弹和箭矢。 从最初的三十余组鸳鸯小阵,到现在只有十九组了。 鸳鸯营死伤了一百余人,土台上也有三百来人中了敌矢,但鞑子留在这黄崖山下的,已经有五百余人,更有千余人负伤逃回去。 现在俞大猷一声令下,十九组鸳鸯阵错开站好了,屏气凝神地准备接战。 三天来的战果给了他们不少信心和勇气,但今天会更难。 山上寨中,杨博赞叹不已:“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是也有担忧:“井坪援军怎么还没到?” 赵本学冷笑一声:“边将懦弱怯战者,哪朝哪代都不会少。寨中粮食还够几日?” “学生去了边庄、白殿沟,村民知道俞将军在这里与鞑子死战,多少筹了一些粮,还有的在帮着运粮。挨过今晚,之前屯在狼窝山那边的两百石粮食就能运到了。” 杨博停顿了一下,眼神一黯:“照现在的将卒数目,还能支撑八日。继续战下去,十日也够。” 人数会越来越少,每人能摊到的口粮自然越来越多。 赵本学如今亲眼见到的战事残酷,心中与之前的感悟也颇有不同。 现在大明面对的鞑子,已经比宋时弱得多。如今大明将卒的兵甲军械,也比那时好了一些。这朔州守御千户所因为是特例,军械粮饷恐怕都是大明边军中最好的,无非都是新兵而已。 将勇,则兵卒军心渐稳、敢于死战。 但毕竟是死战。 粮食看来是不用担心的,要担心的是兵卒越战越少,援军迟迟不见,这些新兵被第一天的战果所激励起的士气,会不会崩溃? 今天就会很不一样。 看到山下鸳鸯阵成了蛇形错落分布,赵本学肃然说道:“惟约,你前程大好,当真还要留在这里?今日,会有鞑子冲上山了!” 年轻的杨博望着山下飘扬的将旗,热血上涌:“学生相信俞将军!相信朝廷不会弃朔州!学生是今科山西解元,现在寨中兵卒无不知晓。学生犹能在此,将卒何不敢战?学生不能走!” “好!我调神射手十人予你,上哨台!你拿着此镜,察敌、射将!” 杨博拿了望远镜,他不像俞大猷那样既有才学又有武艺,但他知道赵本学需要他去发挥一下更具战术性的作用。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今天将能够冲上山的,其中必有最勇武的一些鞑子和虏将。寨墙外和寨墙内的普通兵卒是来不及多思考分辨的,但他能。 十个军中箭技好手调派给他,那么冲上山来的那些最有威胁力量的鞑子也就大多要交给他尽快处理掉。 山下,蛇形错落分布的鸳鸯阵之间就留下了空档。 这个路口仍旧会成为绞肉机,但现在松了很多。 冲锋的将领见状,举起刀喊道:“让马儿听你们的话,靠得紧些,避开他们,冲到山上!先射他们一轮,让他们举盾看不清!” 有空档,就能凭高超的马术避开。 山上寨子崩溃了,这山脚下的十九团铁疙瘩也迟早被化掉。 箭雨在途中,俞大猷擎紧陌刀大喊:“舞!左十!右十!喊!” “一!” “二!” “三!” “……” 一声声齐声呐喊下,鸳鸯阵中各司其职的人按照平日里的训练,就这么机械地做着自己的事移动着。 箭雨之中,蛇形分布的鸳鸯阵各自开始左右移动。 敌骑将领咬着牙:他妈的,这就顾不得队形了,各看本事吧。 “忽热!” “轰!” 土台上,炮声也再次响起,远处的衮必里克满脸漆黑:这俞大猷是大明皇帝的亲儿子吗?他的弹药怎么还没打完? 山脚下的鸳鸯阵周围再次绽出血花,但不再像第一日那么鲜艳了,阵型毕竟松散了许多。 终于,冲上山的敌骑越来越多,虽然他们的身后,那些鸳鸯阵仍旧在或快或慢地转动着,时不时便有人仰马翻,惨呼声和怒吼声在箭矢弹丸破空声中不绝于耳。 不到一炷香,俞大猷的手也开始酸麻了起来。 他知道,大多数兵卒的体力情况只会比他更差。 “变阵!龟形!” 嘶声之中,他这一阵的其余人立刻齐声大喊,起到扩音的效果,他阵中那个必须冒险安排的旗手也摇着旗,上下三次,左三次。 寨中鼓声变化,随后,十五团半鸳鸯阵开始向上山的坡口聚拢。 衮必里克在远处看着,眼神一亮:“一鼓作气,再派些人冲过去!” 山上哨台中,杨博指着一个方向:“那里,灰白皮袍络腮胡那个!” “嗖!”两三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