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假。只是文臣向来以笔墨为刀枪,以言语为利箭。陛下若是只听其言、览其文,仿佛便有千军万马一般。实际上呢?高公公也看到了。” 高忠从远影楼的顶层望下去,烟火气十足,百姓看着还挺有生气。大概是因为……府衙县衙都在接诉状,有很多案子作为谈资? “张孚敬真乃相才!”魏彬感慨着,“他便懂得言语笔墨不足为虑,这大明天下,只有活不下去的才会豁得出去。那些官绅富户高高在上惯了,颐气指使惯了,总以为平日里点头哈腰低眉顺眼的愚民定会随他们几句言语、几钱薄利就去做什么。殊不知,百姓们也会因为别的什么很快又改变主意。有善粥,能伸冤,不派役,那便是好日子。” 他嘴角都是嗤笑:“再有惩办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这种热闹,那瞧着啊,更是解气得能饱肚子。没了这些真能豁得出去的人,乡绅富户又能做什么?他们的家丁又不是死士。一个个富了两三代,就忘记了自个儿的祖宗也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田舍郎。平日里凑在一起吹嘘,嘴里讲着进退一心。利刃加颈,立刻屁滚尿流,你出卖我,我出卖你。” “张孚敬是会用刀的,陛下更是识得宝刃、敢用利剑。何以富国?将来怎么能年年富,咱们也不懂。但眼下嘛,广东抄没了这批家财、官田,广东诸衙门口十年内都是富裕的!这士绅啊,就如同韭菜一般。广东举子名额不减、生员名额不减,三年内又会长出一茬来。有张孚敬在广东,这里不会有问题,陛下安心盯着吓破胆的其他诸省就是。” 高忠只感觉毛骨悚然:“不正是因为其他诸省都在看着广东,所以这里才要紧么?张抚台杀得这么狠,其他各省官绅都吓破了胆,要是串联起事呢?” “张孚敬知轻重,必会给陛下一个好由头,让其他诸省都说不出话来。” 高忠想起了张孚敬让他解送到京城的那批举子、秀才。 “走吧,回皇明记广东分号。” “……监事,这里不是吗?” “一座酒楼,算得什么?”魏彬撇了撇嘴,“抄没发卖给皇明记的而已。” “多少银子?” “没给,但又要安排船队去交趾买粮回来交给广东藩台了。”魏彬满脸愁容,“劳碌命,也不知海上飓风停歇了没有。” “……监事若忙,那我先回去?” 魏彬摇头:“有些东西是陛下要的,劳烦你顺道捎回去。” “监事说笑了,可不敢说劳烦!” “有事劳碌好啊!劳碌好!”魏彬这句话是诚心的,比守陵要好很多。 精彩日子过惯了,哪里习惯得了暗无天日的寂寥生活? 桂萼正相反,过去那些年,他过得太无趣了。 但现在,太精彩了。 都司派下来的指挥佥事坐镇惠州,壮班不足,还有兵丁。 湖广一万精兵虎视眈眈,大有广东办不了的事湖广来办的气势。蒋总兵已经砍了三个千户的头颅,严令既往不咎,但一定要办好差使! 难道真劳烦定国公那老躯带着湖广精兵南下抢功? 广东之外乱不乱跟他们有毛的关系,先把本地犁一遍! 于是桂萼升堂问案,用鼻子看着每一个被状告的知县、胥吏、士绅、富户。 查有实据,斩立决! 没人办事?桂萼都被两任上官憋疯了,精力充沛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