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买烧鸡,毛虎同孟开平去打酒,其余人也各自分了些钱去街市,约好一柱香后回码头碰面。 华灯初上,还未到宵禁时分,徽州城中处处熙攘。毛虎兴冲冲进了酒楼,孟开平却被路边一小贩的吆喝声吸引了注意。 “桃木剑,辟邪挡灾,斩鬼纳福。天完徐,濠州郭,红巾香军莫来扰……” 那小贩一边吆喝,一边低头削刻着物件,孟开平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 “这桃木剑护身符怎么卖?”他随口问道。 “五文一个,十文叁个。”那小贩头也不抬回道。 孟开平拎起一个细看,忍不住嘲讽:“就这么个小物件,能抵挡千军万马?” 闻言,那小贩终于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旋即不紧不慢道:“郎君好武艺,有腰间叁尺以自保,百姓们手无寸铁,只能以桃木求心安了。” 孟开平怔住了,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心中顿时一紧——他今日分明未曾佩剑。小贩见状便解释道:“郎君莫怕,在下也曾习过几年武,只是后来荒废了。” 习武之人眼力非凡,身形吐息一辨可知。孟开平恍然,松了口气道:“幸会,原来是同道中人。敢问阁下,我有位好友即将入场科考,不知此物能否为他添一丝气运?” “入场科考,那必得拜一拜文殊菩萨。郎君不如去趟长庆寺,那里的护身符十分灵验。”小贩也是个厚道人,提醒道:“只是莫要赶在明日。明日初一,有位贵人前去敬香,闭寺一日。” “闭寺?”孟开平皱眉道:“谁家这么大排场?” 小贩摇了摇头,重新捡起手边未完的活计,嘟囔道:“还能是谁家?自然是咱们那位总管大人家。” * 码头处,渔船内,孟开平等了许久才瞧见吴九和二狗的身影。 “一群狗娘养的!”吴九进了船,将一包烧鸡拍在桌上,狠狠骂道:“出门没看黄历,竟遇到群公子哥儿手下的家奴,不准咱们买,全给卷走了!” 二狗解了包袱叹道:“兄弟们凑活着吃罢,谁教咱没人撑腰呢。” 孟开平心里揣着事,也郁郁道:“明日恐怕求不来签了。听说总管家小姐要去上香,长庆寺闭寺,不接待外客。” 此言一出,简直是雪上加霜,约好的事全被打乱了。少年们皆义愤填膺道:“什么世道,她上她的香,咱又碍不着她!” “行了,你们可别在城里闹腾,气性再大也得忍着。这世上的不平之事多着呢,明日去不成寺里也罢,节时江上有龙舟可看,照样热闹一日。” 阿毫他舅忙了大半天,此刻正立在船头佝着腰收桨。说话间,他点了点孟开平,朝众人使了个眼色——这小子的爹可是府衙的通缉犯,徽州城可不比昌溪,一旦闹腾起来多半要吃亏。 阿毫也忙劝慰道:“大家好不容易进趟城,莫要为此事烦忧。心中有佛,不拘小节。今日我禁酒禁荤,明日再于寺门外跪拜一番,也算全了此行。” 他不吃,众人可饿得不行,牢骚几句也就把这点儿不快抛在九霄云外了。 一番酒足饭饱后,月洒清辉,江上传来阵阵弦声。 “谁在唱曲?” “是花船上的歌伎。” 一听这话,少年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跳出船舱张望。远远的,数条画舫缓缓漂过石桥下,红纱粉帐,衣香鬓影,悠扬婉转的曲调并着勾人入骨的嬉笑声顺江而来。练江两岸的小楼,不知何时也亮起了朦胧烛光,其上有不少秀丽女子倚栏招袖,眉目传情。 “曲江花。宜春十里锦云遮。锦云遮。水边院落,山下人家。茸茸细草承香车。金鞍玉勒争年华。争年华。酒楼青旆,歌板红牙。” 阿毫吟了首秦观的《忆秦娥》,不禁感慨万千:“不知那金陵城中的秦淮风月又是何等景象。” 毛虎没法出口成章,只愣神喃喃道:“等有了银子,咱也要把家搬到城里来……” “还要娶个漂亮媳妇。”二狗眼巴巴接道:“这城里姑娘就是标致啊,瞧那小脸,那身段……” 孟开平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嫌弃万分:“擦擦口水!” 二狗一个激灵回过神,赶忙用袖子胡乱抹了把嘴,扭头问吴九:“哎,听说你娘已经帮你订亲了,那姑娘长啥样?” 吴九挠了挠头,心烦意乱道:“订了,就隔壁村那个兰芳,我娘只说她屁股大好生养,鬼知道长什么样。” 少年们顿时不怀好意地哄笑起来,有人酸溜溜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