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去意识前的视线里。 自那天开始,她开启了数年被病痛折磨的时光,难熬的夜里,政元时常过来陪她,有时候带着自己的成绩单和几朵水仙。 有时候带一朵树上开的正好的石榴花,别在已经剃了发的她耳后,他将枫叶做成书签,藏在她爱看的文学书里。 他每翻开一页阅读,她也在期待着那书签的出现,还有病房玻璃外的贴图,让她躺看了外面的一年四季。 雪和水仙,是她所爱之物。 后来病情恶化转去无菌病房,玻璃外部依旧有着水仙和彩图的存在,甚至一觉睡醒,上面的东西就会变化。 每天都是不同的风景吧,是那个少年带着保险绳连夜从天台爬下来为她换的,可惜了,她总是昏迷浪费一片苦心。 从来,没有人这样为过她。 接着他要去往美国求学,那日匆匆一别,听了收音机的新闻才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他,情急之下让薛政元做了犯法的事。 国内待不下去,只能孤身去往国外,他还那么小。 睁着眼的日子,她以泪洗面,想要撒手人寰却被心魔缠绕。 想,再见一面,说,一句抱歉。 靠着这股劲,她在等着被医院赶出前等来了他,他带来了一枚自千层阶上寺庙亲自一步一跪求来的符。 一别数年,常情已是油尽灯枯,早已没有往日的风采和活力,苟延残喘,求死不能。 薛政元则走上父辈的老路,成为华艺副董。 爱神少有的怜悯之心浮现,那时的他们像寻常爱人一样观日出,赏日落,一起过生日一起打闹。 唯一的意外,是随时随地会呕出的血和暂停的心跳。 他已经习惯,正装的口袋里插朵花送给她。 她已经接受,即将归零的生命中出现的他。 薛政元将自己工作后赚的钱做了细细划分,为她拍了一枚婚戒,为她,成为了一个人。 在她最后一次开胸手术前,将那枚戒指捂热,亲手戴在了她精瘦的无名指上。 自己的无名指,也多了一圈荆棘缠爱的纹身。 天地之间独留他绝望的哭喊回荡,一声声的撕心裂肺,祭奠他此生仅有的爱。 凌晨一点三十二,薛政元吞下了二百多颗安眠药。 睁开眼的时候,大哥从美国回来了,二哥坐在他旁边悄声吃饭,姐姐在大哥怀里抹眼泪,弟弟也拉着他的手哽咽,现在已经是白天了。 “已经,下葬了。”薛天纵轻声开口,坐下来扶起了面如死灰的政元,“放心,她也会感谢你的。” Zaker将哭哭啼啼的丫丫带到了隔壁,这种时候,只有过来人能懂说什么有用,他哪来的经验安慰呢。 “常情,和她的孩子,都在公墓长眠了。”薛锦鹤擦着嘴,“她应该没有教你自杀吧。” 薛天纵冷眼瞪过去,薛老二一下像霜打的茄子噤声保持沉默。 “哥。”政元扯起嘴角,“我以前总恨爸,害的妈妈早殇,他却独活于世,过着一声董事长,一生董事长的日子。孩子不见,事务不理,一个人摆手就去了夏威夷养老。” “可我现在,该怎么面对,没有她的下半辈子,心里这场连绵暴雪,什么时候才会停。”他说的断断续续,一字一句间都是沉痛的喘息。 “原来活着,也要这么大的勇气呢。” 薛天纵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爱过就会明白,恨一点不比爱容易,很多时候,执着变成执念,执念成了心病。” “我早说过,不希望常情会影响你一辈子,你放着薛家悠闲王爷不做,为她跪千阶,为她求一生。你有权利和她一起走奈何桥,为她斩尽路前野鬼。可是元子,非要死过才明白生命的珍贵吗。” 说这话时,薛天纵有意看了眼一旁的薛老二,“在你抢救的一百四十分钟内,你已经送她最后一程了,沉重的东西只会是是我们的枷锁。但我很欣慰,小时候歪着脑袋喊我哥哥的两个孩子长大了,懂得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薛老二走了过来,摸出烟叼在嘴上,伸手刮了刮政元的鼻尖,散漫的晃着身子朝门口走去,还带着一丝年少独有的轻狂。 随着打火机的清脆响起,他的话也落了下来,“生命中最宝贵的,是生命本身。” “生命,就是一本回忆录。可明月,岂是池中物。”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