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怎么办? 支吾着想挽救一下友情,就见摄政王低下头去,像引颈待戮的犯人那样,虔诚而温驯地跪伏着,去亲她只着罗袜的脚背。 嗬! 吓得李重萤身形都要维持不住,在小小的车厢里虚虚闪了几下。青天白日见鬼了,她掐了掐两边脸颊,转念又很缓慢地一想:明明我才是鬼。 这话说来不长。李氏是前朝高门,后来改朝换代,新帝和李重萤以前是青梅竹马,垂涎李重萤美色,想要逼她做贵妃。李重萤没说不好,对着西洋镜照了照,描了眉,涂了口脂,进宫受封去了。 在那个晚上,她在寝宫,用铜灯砸死了真龙天子,红白相间的脑髓涂了一地,果真是肝脑涂地了。李氏早被新帝找借口灭了族,铡刀落了千百次,血流一百里地,循水而下,淹了高耸巍峨的京城,他还以为李重萤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重萤撇撇嘴,等不来兵士冲进来哭天抢地,再把她架去火场受审,于是自己喝了一杯毒酒,抱膝坐在血泊里,慢慢地等死。 再睁眼,她就成了鬼。 盘桓京师百年不去,世有恶鬼萦身,有人欠的债,得一桩桩一件件偿还,她自觉自己是来人间收债的,总很得意。 血债多了,情债也就一桩。谢观尘爬过来,膝盖磨在地毯上,垂首埋进她腿间,唇舌间好像含着一块很软的冰。她没事干,抓起屁股下垫着的那本春宫图,咬字含糊地给他讲守精课。 过了好半晌,谢观尘抬起脸,潮红的脸上都是水,湿淋淋的。李重萤胆子肥了,坏心思很多,只是勾了勾手指,他就轻而易举地懂了大半,有时候也暗恨他怎么就懂了,讪讪地坐到席上去。 两个人面对面,鼻尖对鼻尖,松松地抱着李重萤。 她折起双腿,膝盖碾在重席上,抬起手臂拥抱过去,很自然的模样。谢观尘这时候脸还是红,犹豫地比划了下,掐住她臀到腿根这一截。 车里案几上有一盘残棋,她想了想,又重新爬下来,让谢观尘执白棋,自己在对面笑眯眯地执黑棋,手里提着从他腕缘夺下来的檀木手串,艳鬼吮血嚼肉的牙齿一咬,绞开了相连木珠的绳线,提成一串。 谢观尘看了看她手里的檀木珠串,没说不好就是默许。 他走一步,她也走一步,被提子了就伸手进裙子下,微微蹙眉,将相应数量的珠子吃进去。 她棋术奇烂,烂得天怒人怨,谢观尘放海都输不了,但也很花功夫,于是只能很沉默地捏着棋子,对弈越来越久。最后檀木珠都吃进去了,一颗不剩,她也输了,棋面一塌糊涂。 世间最好的棋手对世间最无赖的棋手,毫无悬念的事,竟然赢得惨烈。 李重萤终于松了口气,猛然推开重席上的案几,弈杀到丢盔弃甲的棋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外头马夫听见了,叫了一声大人,没人应。 外面的世界下了雨,一颗一颗,砸在油布的窗帘上,她顺势窝进谢观尘怀里,引着他的手,去碰最外面的那颗珠子。 谢观尘手指略顿,想慢慢拽出来,檀珠触之湿滑,手指挖不出来,只好屈指拧住了绳。檀木的珠子深紫饱满,被盘得极光滑,摩擦着不断缩紧的软肉,抽一颗她就小声地尖叫一声。 等到全部抽出来,已经又湿了两次。 抽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心有灵犀,四片嘴唇一碰,舌尖彼此勾连,亲得涎液沾湿衣襟,李重萤心想这人总算上道一回! 她欣然睁开眼睛,正正对上那张谪仙般的脸,眉目间粲然如电,那黑漆漆的瞳仁里,仿佛拿了刻字记事的刀笔,一笔一画印进她的面容。将她刻到心里去,血淋淋,深切切,以后若要将这错误刮去,得把谢大人半颗心都给削去。 那盘棋,到底是谁输了?是谁一败涂地? 果然是来收债的,血债是债,情债也是债,不少这一笔,不多这一刀。她想到这,便很得意地笑了,喜上眉梢,有种穷嘚瑟的味道。 谢观尘被她咬破了嘴,下唇悬着一滴血珠,经不住马车的颠簸,转瞬落在她手背上。 离远了看,竟很像一颗红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