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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六 谢氏


    安乐睡在琅轩殿偏殿,寒蓁起初还恐她认床,盘算了许久该如何哄她睡觉。岂知她拽着含章殿送来的小枕头睡得十分安恬。寒蓁这才放了心,放下幔帐,轻手轻脚走回正殿。

    皇帝半倚在榻上读史,薛闲侍立在旁,见她回来,便冲她眨眨眼走开。寒蓁进宫这两日深觉皇帝的生活无趣得紧,不是批奏折就是看书,从不寻欢作乐,半点也不像寻常贵族男子。励精图治于国而言是好事,但她在一旁看着却替他累得慌。

    “遗儿睡下了?”皇帝放下书问她。

    “是,睡得很香。”寒蓁垂着眼不敢看他,耳尖有些发热。安乐公主的无心之语,不知怎么的竟比太后的直白、薛闲的暗示更叫她在意。

    “也是你待她好,她才肯如此与你亲近。”

    寒蓁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道:“奴婢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这样已然很好,”皇帝的声音轻缓,淡淡道,“在这宫中没有父母爱护的孩子,未必有人会会替他们做这些‘该做’之事。”

    他分明说的是安乐,但落在寒蓁耳中,触动了她的心绪,平白叫她想起太后白日之语来。或许皇帝看安乐,就如看着过去的自己。

    她正想着太后,冷不丁皇帝也提起太后来:“母后今日唤你过去,为着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帝迟早要晓得,寒蓁便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皇帝听了面不改色,问道:“你往后可是日日要去皇后宫中帮着参详?”

    “皇后娘娘只叫奴婢明日往正阳殿一趟,究竟如何还得看娘娘旨意。”

    “嗯。”皇帝懒懒地应了一声,半阖起眼,寒蓁还当他欲睡了,便吹熄了两盏灯,只留塌前红烛缓缓燃烧。

    “叫德林跟着你。”

    寒蓁捏着小银剪的手一抖,生生从要剪的灯花上错开,她心乱如麻地搁下剪子,冲皇帝福了一福道:“奴婢女官之身,怎好叫德公公陪侍?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皇帝摇摇头,口气坚决:“你是御侍,是从二品的女官,身边本就该有宫人服侍。朕身边不用宫人,故而委屈了你。德林是薛闲的徒弟,为人做事还算稳妥,让他跟着你······我才放心。”

    他说得轻飘飘口气却极认真,寒蓁看着他红烛下温和的双眼,忽地有些迷惘。究竟从何时起,在他面前只敢低头的自己,也会毫不避讳地去寻觅他的双眼了呢?

    她自己个儿想想也觉得稀奇,太初帝元珩最初在她心里有如豺狼虎豹,避之不及,稍有不慎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后来进了宫又觉得他像太阳,远远地挂在天际时温暖叫人不容忽视,可是离近了便觉得刺目,若是伸手触碰更是会被灼伤。到了眼下,心中隐隐然竟生出亲近之意来。明明两人才只有几面之缘啊······

    寒蓁独自晃神,皇帝也借着灯光打量着她。都说灯下观美人,皇帝此前不屑,如今想想确有几分道理。寒蓁的容姿虽算不得拔尖,旁人会说这样一张脸比不得皇后雅致,更没有贵妃妩媚。可于他而言,世间千姿百媚皆是浮云,只有这张脸才是他心之所向。

    此刻红烛摇曳,艳红的光投在她身上,更叫他起了些令人心动的联想,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若是为了寒蓁好,这样的想法是不该有的。

    “陛下······为何要待奴婢这样好?”寒蓁隔了半晌,才咬咬牙将心底的话问出。

    皇帝捏着书脊的手指微微一紧,将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收回,望着手底下的书页道:“朕行事不需要理由?若你当真要个理由,就当是朕想要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出宫去吧。”

    皇帝的态度忽然间变了,冷淡得仿佛初见。寒蓁被他这句话噎了噎,也觉得自己方才那句话太过冒犯,便不再开口,一心侍奉皇帝睡下。

    当晚为着照顾安乐,寒蓁睡在偏殿之中。皇帝早嘱咐过她次日不必早起为他更衣,陪着安乐便可。按理她能安心睡个囫囵觉了,可是躺在榻上,竟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将皇帝说的话想了又想,许是叹气声大了些险些惊动安乐,她再不敢翻身,拍着安乐就此睡去。

    梦中似乎大石临身,压得她几乎喘息不过来。睁眼一瞧,原是安乐睡相不佳,半个人都压在她胸前。寒蓁见一线阳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心知时间不早,便小心翼翼推开她,挣扎着起身穿上衣裳。

    皇后加急遴选靠谱的嬷嬷,听闻安乐暂且留在琅轩殿之中,便先拨了合意地叫她往琅轩殿来侍奉。寒蓁出殿见了她,只觉眉目柔和,M.PArtSorDer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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