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愣,迟疑的道:“不急,老太太也挂心林姑父的身子,我总要在这里多留些日子,给林姑父侍疾尽尽心才是。且林姑父信中说得了重病,林府又没有其他主子,咱们做亲戚的还是要帮衬着些。” “琏二哥说的是,琏二哥常在外做事,比我想的周全许多,我是远远不如!过两日我便要去金陵赶考,这里就要劳烦琏二哥了。”贾宝玉露出敬佩之色,轻轻的给他戴了顶高帽。 贾琏立刻显出几分得色来,胸有成竹的道:“宝玉放心,有我在,旁人欺不到林家的,谁敢和京里荣国府做对?就算在这边,咱们四大家族也是有些势力的!” 贾宝玉点头附和,发觉马车停了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心里已经可以确定,贾琏来之前家里定是嘱咐过什么,前世林姑父病危,也是贾琏护送黛玉回家探望,办完丧事之后又将黛玉带回荣国府,但林家财产却只字未提,府中众人只知黛玉是孤女寄住在贾府,连下人也说什么一针一线皆是贾府所出,却从没人议论林姑父留给黛玉多少家财。 贾宝玉下了马车同贾琏一起走进林府,瞥到贾琏有些急促的步伐,知道他是急于看林姑父病势如何。明明信中说的是重病,之前林管家却没有什么焦急悲伤之色,若林姑父已经病好,那他就是白跑一趟了,回去说不定还会被埋怨几句,费力不讨好,自然有些着急。 心里叹了口气,贾宝玉对家人的行为感到无奈,也很无力。就因为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他才会那般珍视黛玉,只有黛玉一个人没那么复杂的心思,对他好就只是对他这个人好,别无他求,真心实意,让他怎么能不动容?而其他人,怕是没有人把他放在第一位的,他们的心思太复杂,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知足常乐,却不知,想要的太多只会自寻烦恼。 林如海虽然没到病危的程度,但丧妻丧子心生绝望,几年没保重身子,还是大伤了元气,稍有些变天就要小病一场。前两日刚下了雨,林如海不小心感染风寒,正卧床休息,见黛玉进门,激动的坐起伸手招她过去,“玉儿!玉儿回来了!快过来让为父仔细看看?怎地如此瘦弱?可是没好生顾着身子?” 林黛玉扑到床前,哽咽的看着父亲耳边的白发,声音颤抖,“父亲,是我回来了,女儿不孝,离家多年不曾在父亲身边尽孝,让父亲在家中孤身一人,父亲……” 说到最后,黛玉已泣不成声,她本就敏感多思,这些年压抑在心中的苦闷在看到衰老的父亲时全都爆发了出来,即使她已经努力不给父亲添麻烦,父亲还是日日生活在悲痛中渐渐变老,难道他们父女就要一直这样抑郁下去,再无欢笑的可能吗? 林如海看见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慌了,分离多年,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颇有些无措。 贾宝玉心疼的看着黛玉,唇抿得死紧,却没有出声阻止,他知道黛玉心中的苦,若不找个机会让她发泄出来,怕是要闷坏了。他始终忘不了黛玉是咳血而死,尽管这阵子看着黛玉开朗许多,可那些发生过的事终究还是压在她心底的,只有尽情的发泄出来才可能淡忘。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忽然觉得自己对那些嘴碎的下人太仁慈了,流言蜚语也能杀人,那种满口胡言之人就该发卖的远远的,让他们也体会一下痛苦的滋味! 贾琏不停的给贾宝玉使眼色,偏偏贾宝玉不为所动,只顾盯着林黛玉看,让他尴尬极了。他和林黛玉不熟,说不上话,以前看着宝玉和家里的姑娘们走得挺近,没想到关键时候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果真是个没用的!这黛玉也是,一回家就哭得这般伤心,这不是打贾家的脸吗?难道在贾家还亏待了她不成? 贾琏脸上隐隐发青,最后勉强的笑笑,冲林如海拱手做礼,“贾琏拜见姑父,表妹一路忧心姑父的病情,至情至孝,多年不见,一时难以自抑,不如让丫鬟服侍表妹先去梳洗一番?” 林如海闻声抬起头来,有些浑浊的双眼微微闪了闪,到底是为官多年,一眼就将贾宝玉的关切和贾琏的不耐看了个分明,但他面色不变,只点了下头,温和又有礼,“两位贤侄一路劳累了,管家已收拾好客房,且先歇息一番,待午膳时我们再好生叙话。” 贾琏从进门就一直在观察林如海的身体,怎么看都不像是将死之人,心里没了盼头,自然无所谓如何安排,表面客气几句便随林管家离开。贾宝玉则是担心的看了黛玉几眼,又恭敬的给林如海行礼,“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