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秀才老爷家攀上了亲戚不说,竟讨了一个天仙在房里,到时候咱们家吃酒,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王氏听了得意笑道:“当初你爹没的时候,那些个三姑六婆的谁肯来帮衬?他可是千倾地一根苗儿,张家那一辈拢共一个男丁,那些前刁万恶的大姑子小姑子一个钱也没拿出来。如今咱们家办喜事,打墙也是动土,动土也是打墙,就偏生都请了来,我只不信他们还好意思不随礼。” 说的那五姐咯咯儿一乐,又蹙了眉道:“如今有了这一位在房里,我越发连个洗脚的丫头也不如了……” 王氏听了笑道:“傻孩子,他们小公母两个也左不过在家住个两三日罢了,你哥哥当着官面儿上的差事,哪儿能讨下假来,他们小夫妻新婚燕尔的,你嫂子自然是跟了他上城去,我倒是有心留下这大姐儿,看看她炕上炕下的活计怎么样,听见还能做些庄稼活儿呢,只是你哥哥恁的护食,只怕留不住的,这也罢了,咱们家如今都靠着三子,我也不敢十分管他……” 娘儿两个说着,心里都存着疑影儿,只是如今已经换帖儿,也没甚回转的余地了,况且当日说与老三,叫他自己外头寻去,如今寻得了,家中倒不好插手的。 放下张家母女暂且不表,却说那乔二姐送了他们出去,回来对陈氏说了,那婆娘闹了半日也乏了些,因说道:“知道了,你去厨房里瞧瞧,都送了什么礼来的,回头对你姐姐说,掂对几个菜罢,只怕送了鹅笼来,今儿不宰,白放着怪可惜的。” ☆、第39章 争鹅脯手足耽耽 二姑娘听见,心中不乐,倒也无法,只得点头答应着去了。 回在绣房里,但见那碧霞奴手里拿着四枚大钱正掂对呢,见她来了笑道:“都送出去了?今儿生受你,明儿你说亲时,我也来替你张罗,好不好呢?” 二姐儿红了脸道:“便是开了脸罢了,也犯不着就扔了当姑娘的矜持,没得打趣儿起我来。”说着,又脱了绣鞋上炕,挨着她姐姐坐了笑道:“怎么,在数你的典身钱呢?” 说得大姐儿啐了一口道:“这是大帖儿里头搁着的,压信封的大钱,我想着白放着怪可惜的,不然打几根络子把它络上了,戴在身上才是好玩儿呢。” 二姑娘听了拍手道:“果然有趣儿,他给的东西,你倒随身戴着,好不害臊,别是把婚书也系在小衣上了吧?让我搜一搜,咱们就丢开手。” 说着,猴儿上身来就往大姐儿胁下抓挠,大姐儿偏生怕痒,娇笑着躲开了,一面嗔她妹子道:“快别闹,你去挑几根丝绦来耍子吧。” 二姑娘道:“这个活计只怕要晚上做了,那陈不死的叫你往灶上掂对掂对,听说亲家太太送了鹅笼酒海过来,你下厨收拾整齐了吧。” 碧霞奴听了,果然心中稍有不虞,只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只得丢下大钱在簸箩里,与二姐儿手挽手去了。 到厨下,果然瞧见鹅笼里头整整齐齐捆着一双大白鹅,都用了杏腻染的胭脂色,这便是换帖儿的大礼胭脂鹅了。 乔姐儿叫她妹子开了鹅笼放出鹅来,谁知那两只白鹅捆了一早晨,病恹恹的也不知道叫唤,二姐儿见了笑道:“鹅不叫呢,怨不得我姐夫是个闷葫芦。” 原来本地风俗,鹅笼里的胭脂鹅爱叫时,新姑爷就是个能言善道的,若不叫时,娇客多半沉默寡言,二姐儿此番借着这个典故奚落她姐姐。 正说着,那一对白鹅倒慢慢的缓醒过来,咕咕咕的叫个不停,大姐儿见了笑道:“瞧见没有,这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姐妹两个取笑儿了一回,依旧是二姐儿操刀,将白鹅洗剥干净了,方才交给她姐姐料理。 大姐儿因用青盐抹了鹅腔子,将葱白儿斩为数段儿,塞进膛子里去,又教二姐儿取了针线来,对付了两针儿,缝好了,外头拿蜜水儿调了酒酿,反反复复的抹在鹅身上,待一遍快要干透了时,便又涂一遍,几次三番的,就等着腌好了入味儿。 二姑娘在旁边瞧得有趣儿,趁着腌鹅的空当儿笑道:“这人也奇怪,为什么换龙凤大贴儿的时候就只管送鹅来呢,莫不是喜欢新嫁娘肥白些么?” 逗得大姐儿扑哧儿一乐道:“如今越发会杜撰了,倒拐着弯儿的骂人家是鹅。这也有个缘故,古时候婚嫁时,都有个名儿叫做奠雁礼的,便是男家带了一只雁往女家去提亲,那时候男子单管狩猎,女子独掌采摘,送了雁去,女家知道男家好箭法,才愿意把闺女聘给他的。” 二姐儿听了点头道:“原来恁的,就好比如今说亲时,都说男家庄稼把式如何,家里几亩田产一般的了?”乔大姐儿道:“就是这个理儿。” 二姐儿又问道:“既然恁的,如今怎么倒改了章程,不用大雁,倒用鹅了?”大姐儿听了摇头笑道:“如今狩猎都是公子王孙的勾当,你见哪个庄户人家儿的小伙子还会这儿手艺,况且高显周遭都是平地,并无山野,更没人会了。只因这白鹅素来号称家雁,又是寻常家养的,比起大雁来更不是稀罕物儿,所以便取而代之也是有的。”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