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古板。 她叹了口气。 叹完气后,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 “你再分心,要撞到墙了。” 余初回过神来,前方领路的楚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正半低着头看着她。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已经到了西市入口了。 “到了?” “前面就到了,你站在这稍等一下。”楚小哥走上前几步,到了竹编的摊位前,“老板,给我顶斗笠。” 初夏的日头正盛,书生不比普通人,能够站着晒上一天。 所以入口就有很多人摆上了遮阳工具,纸伞、斗笠、帷帽,还有不知道哪个池塘挖来的大荷叶。 楚小哥挑了个帽檐低的斗笠,戴在了自己头上,帽檐微微向下盖住了半张脸后,转身还在隔壁摊位买了一支大荷叶。 楚小哥将大荷叶递给余初:“给。” 余初一方面佩服楚小哥越狱逃亡弄得跟逛街一样闲适,一方面看着荷叶觉得囧囧有神,后退半步丑拒:“楚先生,你太客气了……” “你不是还要找人吗?这个既不遮挡你的脸,又能遮阳。”楚小哥笑着抓过余初的手,将荷叶的一头塞进余初的手里,看了几眼后,满意点头,“走吧。” 于是,在西市的论学台下。 别人姑娘要么手握纸伞,要么头戴帷帽,要么坐在车中只掀起一角车帘。 只有她,手握一支荷叶。 头上一片绿。 第五十章 路口买荷叶遮阳的, 多半家长买给孩子, 或者凑热闹的老人舍不得钱, 花几个铜板凑合一下。 穿的一身整齐的姑娘里,余初是唯一的一个拿荷叶遮阳的。 从路口往里走,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惹得无数人回过头来看她, 等看清余初的脸后,又露出了那种忍俊不禁的笑容。 无他—— 显嫩的脸, 掐出水的皮肤, 乱糟糟的发髻, 和不情不愿的表情。 和荷叶, 实在太相配了。 好在余初脸皮厚, 撑着荷叶囧了一会儿后, 便理直气壮起来,撞见路人笑着的眼神, 也装作没有看见。 逗得路人越发开心了。 她目不斜视的跟在楚小哥身后,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朝着论学台挤去。 此时已经中午十点半左右。 论学台八点开始, 现在正是高潮阶段, 台下密密麻麻挤着都是人。 台上一群中气不足的书生,所以声音原本就不大, 加上没有扩音设备的辅助,声音能到辐射的范围有限。 余初这种后来者,挤在人群的外围, 基本上听不清台上说什么,也只能“看”个热闹。 楚小哥稍稍退后了半步,和余初肩并肩站着,半侧着头:“左边的青衣中年男子,是云东心学传人王迎泰,他们一脉本就奉行随心所欲,物以己悲,他自己更是洒脱豪放,一身才气却不愿入仕,唯一的爱好就是和人辩学。” 余初听完才反应过来,楚小哥正在科普,点点头:“那右边那个白衣少年?” “右边是云锦的少年天才苏恒,苏阁老同出一宗,自小就是名师启蒙授课,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功底扎实,无论是策论还是赋诗,都写得十分有见地。”楚小哥笑的有些微妙,“这两人撞一块,怕是一时半会吵不完。” “吵?” “苏阁老是理学主推人之一。” 余初恍然大悟,这学说门派之争,在一些学术场合里,激烈程度不亚于现实战争,信仰的净土里,自然是寸土不让,毫厘必争。 楚小哥对台上的一群大儒学子们十分了解,见余初听不见论学。可能是怕无聊,就慢悠悠的介绍给余初,顺带的还有不少八卦: 比如屏山书院的院长肖昌林,在外面说一不二,铁骨铮铮,其实是个妻管严,夫人让站不敢坐,让坐不敢睡。 又比如礼部侍郎曲大人,看着道貌岸然,其实十分好色,家里妻妾成群不说,外面包养戏子头牌,曾经调戏姑娘,被护花使者套麻袋打过一顿,要不是本人也算个实干派,早就被御史的折子参成阶下囚了。 再比霖州才子杜赟朗,他爹家境优越,抛弃妻子,娶了个红颜知己回家,从此家宅不宁,他爹自己倒是被自己感动到了,赋诗一首,歌颂了他伟大的爱情。可怜杜赟朗有爹生没爹养,自小就跟随母亲讨生活,悬梁刺股苦读,进京的费用还是他在青楼前替人写诗时攒的。 …… 楚小哥说话幽默,也不咬文嚼字,重点又都在八卦上,听得余初沉入其中,直到他告一段落后,依旧兴致勃勃。 她正打算给楚小哥买杯茶,然后听第二轮,就听见了风中摇曳的铃声。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