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摸瓜,借他来伤容阁老,贺敬文的脑子,是绝计躲不过的。支使亲戚窥伺宫闱,不管贺敬文做什么,都显得那么地投机钻营。元和帝只会觉得被打了脸,到时候贺敬文在他心里跟楚王就是一样一样的、恨不得掐死了账的人物了。 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如果是旁人,瑶芳还不担心,可遇上了元和帝,你永远不知道他脑子里已经编排出了多少话本!因为他自己很多时候也会做一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偏不直接说,就以为旁人做什么事都有其阴暗目的。 连老太太都放松了警惕,听得津津有味儿,也不斥责什么打听宫里的事不好一类,瑶芳只得做一回恶人,先给罗二奶奶提个醒儿。眼见添了两次茶,老太太脸上已经有些困倦之色了,罗二奶奶也从兴奋高昂,说到了渐渐平静,眼睛也不发光了。瑶芳才不轻不重地道:“区区一个不得宠的才人,是掀不起风浪的,只因为抢先生了个儿子。皇长子呢,贵妃的儿子却又有圣宠,中宫仍旧年轻,再生一个儿子来……” 罗老太太掩口打了个哈欠道:“是啊,这争……”哈欠打到一半儿,被瑶芳用别有深意的目光一刺,瞬间就醒了过来。 罗二奶奶也跟着笑:“是啊,争……” “噤声!”罗老太太忽然变了颜色,“这种话儿,也是你好说的?平日里说点子趣事就是了,往后跟皇子有关的话儿,可不要乱说了。咱们只要本份过日子就好。你们家二哥儿好容易中了举人,还没谋上官儿?做了官,就更要小心。别沾这样的事情。” 罗二奶奶见老太太突然变了脸,一琢磨,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口上还说:“不能够吧?” 瑶芳道:“小心没有过头的。古语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伯母从谁那里得的消息,人可靠?不会告诉旁人您从他那儿买了信儿吧?舅老爷在部里做官儿,这万一……” 没说完的话才是最能吓人的,罗二奶奶也不笑了,也不卖弄自己的消息了。喃喃地道:“这不能够吧?” 瑶芳道:“不能够自然是最好的。就怕万一两边儿打架,扯出这么个人来。碰上哪位贵人心情不好,要穷治。圣上是绝对不喜欢有人将后宫的事情往外传的。”传颂他的圣明可以,说他家小老婆打架争家产,那就绝对不可以。 罗二奶奶低头不语。瑶芳索性说得更明白一些:“有消息是好事儿,只要别叫人抓着了把柄,您能瞒得过锦衣卫就成。” 罗二奶奶对瑶芳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多么重视的,只当她小孩子家装大人,说话用力过猛,是在危言耸听。罗老太太板起脸来,她倒还能听进去几分,其实也未必有多么地言听计从。对贺家,她一开始就有点吃大户、宰肥羊的心态。听到锦衣卫,也只是被这三个字吓了一跳而已。 瑶芳见她还是傻呆呆的,心说,这傻货不能再多联系了。冷笑道:“宫里的消息?人不能说?宦官亲戚?”要是有宫里的渠道,罗二奶奶又没几个钱,何苦瞒着?拿了贺家的钱,赚个中间的差价,这事儿她还真能办得出来。一定是这个来源说出来对罗二奶奶的脸面有伤。 罗二奶奶虽没承认,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罗老太太沉下脸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正经读书人呢,只要要脸,都不大想跟宦官扯上关系。当然,也有不要脸,上赶着认大太监当干爹的,那样的,没人瞧得起就是了。 罗二奶奶满面含羞,终于吐了实情。是她娘家嫂子那里,这嫂子的娘家人儿,跟御马监李太监的徒弟认了干亲。罗老太太皱一皱眉:“你哥哥就不管管你嫂子?还叫她传这些话给你?”跟太监认了干爹,多新鲜呐!这还是读书人么? 罗二奶奶含糊地道:“也是没法子,当今圣上,难伺候呐!”可不得从宫里捞点信息过来么?元和帝今年二十五,却已经开始展露出难搞的本性来了,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提高了警惕。 瑶芳道:“伯父中举,除非春闱下场,搏个进士,否则想谋官,都是外放,与宫里有什么干系?趟这浑水,吃力不讨好。就是御马监的大太监,又能如何?” 罗二奶奶面上一红,反驳道:“好姐儿,我们不像姐儿,能见着娘娘两面儿,叫我们打哪儿听消息去呢?”初时被锦衣卫吓着的心又回到了腔子里,罗二奶奶依旧不肯信小姑娘的话,心道,要真个争了起来,倒是个好机会呢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