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坤宁宫西侧门出来,沿着宫道朝南往慈宁宫走,这边厢灵昭从宁寿宫绕回来,在宫道北面的路口。 她几乎是转过拐角的一瞬就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前头共伞同行的皇帝与皇后,又生怕自己被发现,匆匆忙忙地避开了。 跟着的太监宫女,有些不知所措,灵昭随口吩咐:“我的戒指丢了,你们沿路去找找。” 等一群太监宫女无功而返,他们再回来,帝后一行早就走远了。 冬云撑着伞,偷偷看小姐,她眼底的落寞是藏不住的。 可紫禁城就这么大,她还要看一辈子别人的恩爱,反一反,若是皇上宠爱小姐,就是换皇后来看这样的光景,都一样,都是命。 是日夜里,玄烨跟着舒舒回坤宁宫过夜,帝后同寝已经是家常便饭,至于那档子事做没做,几时做,似乎已经没人关心。 但有件事人人都明白,翊坤宫的昭妃娘娘,不得宠。 难得中秋佳节,族人团聚,钮祜禄一家子人也不少,但进宫可不是逛大街,宫人们按着辈分尊卑一一将人带入,相见的时辰也有限,见完了就要离宫,到赴宴的时刻,有资格享宴的人,则再重新进宫。 八月十五这日,一清早,神武门前就车来人往,负责引见的太监宫女们,个个儿殷勤周到,今天一天能拿的赏钱很可观,一年到头,就盼着这么几件肥差。 荣答应她们自己就是宫女来的,当然知道其中的人情冷暖,哪怕她现在怀着皇嗣,那些太监们可只看拿到手的钱是多是少。 好在荣答应的家人,也都是给皇家当差的,见过世面,今日进宫时随身准备好了赏钱,得到客气接待,一路顺畅地来了二人住的小院。 比不得皇后和昭妃,可以一大家子人进宫,荣答应只见到了至亲的爹娘。 而父女母女这一别,已是好几年,昔日半大的姑娘,如今成了皇帝的后宫,还怀上了孩子,二老感慨万千。 见端茶的宫女走路一瘸一拐,二老好心相问,却惹得小姑娘泪水连连,捂着脸跑了。 荣答应捧着肚子说:“叫昭妃娘娘打了十板子,那么粗的棍子,又是昭妃娘娘头一次做规矩,他们打得可狠了。她身子骨这么单薄,都好些天了,还没好。” “挨打的虽是这姑娘,实则是昭妃娘娘在给您做规矩。”母亲忧心忡忡,“咱们包衣旗,在他们眼里就是奴才,怎么能让奴才爬到主子头上,您若是生下皇长子,只怕更无处立足,往后可千万要小心。她是鳌拜的义女,鳌拜在朝堂上那么霸道,她必定也容不得人。” 荣答应的父亲沉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胡说什么。” “额娘说的我都知道,阿玛,我听人说,皇家早晚会给您安排个正经官职,毕竟我这要是生了儿子,您就是皇长子的姥爷了。”荣答应说,“您千万听女儿一句劝,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爹娘连连点头,母亲禁不住问:“皇上……喜欢您吗?” 荣答应一怔,苦笑道:“说不上来,反正上了床,不都一样?” 巧的是,翊坤宫里,正殿大门紧闭,遏必隆正冲着女儿嚷嚷:“上了床都一样,他当然不在乎赫舍里氏长得丑不丑,可你现在,连把皇帝拉上床的本事都没有。灵昭啊灵昭,你说你前阵子没事怎么就病了,你真是被鳌拜吓着了?你这话传出去,叫阿玛还怎么和你义父共事?最近那个班布尔善,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惹人厌恶,阿玛已经很难做,你怎么不为我考虑考虑?” 灵昭目光暗沉,神情漠然地坐在一边,见父亲说完了,她便走到门前吩咐:“来人,送大人离宫。” 遏必隆冷笑:“你总有求我的一天,你是我女儿,我不会不帮你,可你就想想自己吧,你要和你额娘一样,一辈子低声下气矮人一截吗?” 灵昭怒火冲天,忍无可忍,指着父亲道:“是谁让我做不成皇后,是谁让我被皇帝厌恶,你不回去拿镜子照照自己,跑来指着我?我在这里受人尊敬,从没矮谁一截,倒是阿玛你,像条哈巴狗似的,对鳌拜摇尾乞怜。你是不是都忘了,我们是开国五大臣之后?爷爷的牌位,还在太庙里供奉着呢。” 刚好冬云打开了殿门,听见几句话,里里外外的人都尴尬,灵昭倒是豁出去,转身往内殿走,扬手道:“送客,我谁也不相见了。” 遏必隆从翊坤宫出来时,刚好遇见皇后带着索家的人要往慈宁宫去,遏必隆不得不上前向皇后行礼。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