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你也不要担心我。”佟夫人送女儿到门前,嘴上虽然规矩大如天,可心里终究是舍不得的,挽着元曦的手说,“你阿玛这辈子是圆满的,额娘也是,额娘比你还强些,至少你阿玛的心,一直在我这里。曦儿,是额娘害了你,往后的日子,就看着玄烨吧。” “我和皇上之间的事,我自己心里有分寸,并没有额娘想的那么惨。”元曦对母亲道,“如今是我不要皇帝,而不是皇帝不要我,您放心。” 女儿进宫七年,佟夫人自认已经没什么可再教的,她远比自己想象和期待的更好,只可惜没遇上对的人,而谁又知道,董鄂葭音如今的风光,能撑多久。帝王家,终究是无情的。 马车缓缓而去,母女挥手惜别,元曦坐正后,脑袋重重地靠在车厢上,香草担心地问娘娘有没有事,她吃力地一笑:“哭累了,回去歇歇就好。” 香草问:“咱们还去南苑吗?” 元曦摇头:“不去了,生辰年年都能过,不差今天。玄烨还小呢,不懂。” 可是此刻,玄烨在南苑桥下,送走了两位舅舅,一手拉着石榴,眼巴巴地望着远方,抬头问石榴:“额娘不来了?” 石榴蹲下来说:“过几天一定来。” 玄烨点头,笑眯眯道:“那过几天,我再过一次生辰,是不是又能大一岁。” “是啊,眼睛一眨,三阿哥就长大了。”石榴笑着,用力抱起玄烨,“走喽,去看看苏麻喇嬷嬷,给三阿哥做什么好吃的了。” 就在玄烨生日这天,玉儿收到了西南的捷报,清军三路进兵西南,李定国等战败,永历朝廷形势危急。 这本该是高兴的事,但苏麻喇见玉儿愁眉不展,勉强陪伴玄烨用了晚膳后,就一个人去书房了。 她端了茶水来,又多点亮几支蜡烛,问道:“前线捷报,格格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西南李定国,东南郑成功,四年前,李定国就曾要与郑成功联手反清。”玉儿忧心忡忡,“种种原因之下,未能联手,对大清有利,但也因此不得不将我们的兵力分散两头。这次福临派三路兵马主攻西南,大败李定国,的确是好事,我就怕主力集中在西南,叫郑成功又想趁机北上。” “奴婢把您的话,传给几位大人,请他们和皇上商议吧。”苏麻喇道。 “倒也不必,我烦恼我的,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对策,如果连我这点心思他们都没有,大清早完了。”玉儿苦笑,“我就是担心福临。” “皇上虽然在黄花山,可朝政没耽误,每天有消息都往那里送呢。”苏麻喇劝道,“奴婢可不是为了皇上说好话,编出来哄您的。” 玉儿道:“我知道,福临没有抛下朝政,我是担心这孩子一生没打过仗,易好大喜功,这次攻克西南,他一轻狂,不能再冷静看待战局。” “您说的是。”如此,苏麻喇倒是安心了几分。 “如今朝中将才青黄不接,能用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一个个都老了病了,你看连佟图赖都不行了。”玉儿叹道,“今日见佟国纲兄弟俩,倒是人才,可到底年少,尚不成气候,佟图赖哪怕再多活五年。” 苏麻喇说:“说到佟大人,佟嫔娘娘那儿该多可怜,也不在您身边,真走了的那天,她只能躲在屋子里哭。想必皇上……” “到时候你留心些,别叫元曦伤了自己的身体,大不了接过来,我照顾。”玉儿说,“至于你家皇帝,就别指望了,随缘吧。” 三日后,福临按时带着葭音回宫,四阿哥终于入土为安,他们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葭音如今掌管六宫之事,一回来就是一堆事等着她,哪里有闲暇感慨惆怅。 元曦偶尔会帮她分担一些,但葭音知道佟图赖已在弥留之际,体谅元曦内心痛苦,好些时候都不忍心打扰她。 至于朝廷上,玉儿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郑成功已经派人至沙埕、桐山一带征粮,要再度北上。派去南边的几路兵马刚刚打完李定国,人困马乏尚未恢复元气,猝不及防。 打胜仗的喜悦没能维持几天,朝廷再次陷入战事吃紧的危机,福临愁得茶饭不思,纵然葭音在一旁悉心照顾,皇帝还是眼看着瘦下去了。 而后宫的事,也叫葭音焦头烂额,她想象不出,一向平静安稳的内宫,竟然有着如此多零零种种的繁琐之事,下达的命令,能不能真正传到下面去并有人执行,简直是碰运气的事。 这些奴才们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是根本不给她皇贵妃面子,而葭音生性温和,不愿和几个奴才计较,好些事碰壁为难,也一直隐忍不发,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