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静得像是沉闷无风的森林。 暗赞一声女修的城府,余慈却没有即刻与她说话,而是目注洞房宫方向,透过虚空,将信息传过去:“既然你要投到我座下,那封窍锁在我看来,不值一提,什么分身就没必要留了,免得让某一位再挂念……” 他话中当然有所指,而比言语更直接的,还是对方的反应。 极真宫中央,那道攒簇的火焰,开始了大幅度的摇曳,似乎又传来火花的爆鸣,但余慈听得真切,那实是一声冷笑。 余慈早就心中有数,连头也不回,反而是对跪地的简紫玉道:“不答应你,有一个理由:你那设计,可是给了某人极好的机会……话说回来,我倒有些佩服了,这一界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王上在自家烤火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探头进来?” 后半句的对象,自然不是简紫玉了,对谁讲,各自心里明白。 对面那位,也不打什么虚的。 笑声之后,火焰屈折变化,多角突峰,渐渐凝化为一具八臂法相,初时还只有三尺高下,但转瞬就是暴涨,直至百丈,火流横溢,镇压虚空。 在法相面前,鬼厌、小五、简紫玉,都如蝼蚁一般。 无明魔主,大梵妖王! 当这一位借着九宫魔域的渠道,主动跨空现身,幻荣夫人的打算,就非常清楚了。 作为九宫魔域的实际掌控者,她比此中的任何人,都要更早一步,感觉到大梵妖王的气息,她放出的软话,摇摆的立场,说到底,都只是拖延时间,等大梵妖王过来。 所期待的,不外乎待价而沽、渔翁得利之类。 也许在她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一点儿希望,想借着余慈和大梵妖王的冲突,给自己挣得一线脱却樊笼的机会? 可是,余慈的手段,要比她所设想得更果决,更极端。 洞房宫那边轰然摇动,天魔妄境再度膨胀,让人怀疑这一次冲击,是不是直接把幻荣夫人的心防击溃。 至于大梵妖王,虽然刚刚到来,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相信不会逃过他的耳目,而此时魔主法相显出的狰狞面目,完全可以视为这一位的心情——这位血狱鬼府的顶尖强者,亿万魔门徒众顶礼膜拜的魔主,心情着实不是太好的样子。 倒是余慈,在亿万里之外,隔着鬼厌,与这一位“重逢”,心里倒是出奇地平静。 虽然相隔只是十余年,他本体的层次、境界,也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他手边的资源、控制的力量,尤其还有他所做的准备、占据的主动,所有的一切,导致他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不是什么优越感,而是把握住机会后,自内而外,勃发的自信。 当然,就算有周详的准备、充沛的自信,余慈也并不打算和大梵妖王叙叙旧之类,“夜长梦多”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瞥了一眼简紫玉,鬼厌勃然长啸,用直接的方式,露出了獠牙:“幻荣,要生要死? “你若要生,便拜在我座下,他日不失你一个魔主尊位;你若要死,大可拿封窍锁,试一试大梵他的赤火妖炎,是否如传言之利!” 幻荣夫人还没有回应,极真宫中,便是火光迸射。无可计量的一界之隔,也挡不住大梵妖王的怒火:“藏头露尾的鼠辈!” 极真宫内外,赤焰奔流,意欲在第一时间,就将鬼厌等人化为飞灰。 可是,小五嘴巴一张,刚刚吸进去的玄冥真水,便化作汪洋大海,倾波举浪,轰然而起,以极其豪迈的用法,将这天地奇物,化为屏障,甚至于反压回去。 鬼厌连动也不动,只是伸出右手,屈下小指:“五、四三二……” 手指以最流畅的节奏,仅是一瞬的时间,就只余下高高翘起的大拇指,然后只是稍顿,他就将其重重压下:“一!” 洞房宫再次轰然摇动,幻荣夫人的尖啸撕裂虚空,激震耳畔。 啸音入耳,鬼厌脸上绽开笑容。 亿万里开外,余慈的感受更为直接,他长笑一声,在法坛周边燃烧的心炼法火中,平等珠翻滚而动,其真意勃然而发,从承启天一路而下,循着稳固而便捷的联线,像是激电一般,在鬼厌身上一过,又打在鬼厌袖中,那早已拿回的照神铜鉴上。 若是别人,余慈自己就能染化了,可幻荣夫人毕竟是劫法宗师的身份,眼看又是半个欲染魔主,规格自然要水涨船高。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