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紧扣的双手上,只见那纤细的五指,一点一点拢起,紧紧地,用力地回握。 “……信你。”起初是几不可闻的一句低语,而后一句,少女清悦的嗓音,便化为坚不可摧的磐石,“我,信你。” 无人得知,将信这一字言出口,于她而言,究竟有多不易,然而,无论千般阻碍,万般艰难,终还是将一片真心,交付而出。 少女平静的声音,仿佛亭下不断拍打墩石的湖波,一下一下擂在刘珩向来冷硬的心头,他瞳仁一缩,揽在腰间的手猛地一紧,刚毅的下颌抵在她头顶,嗅着那一丝清甜的香气,微抿的唇角中,溢出出一声低哑: “今日之言,我会铭记于心。” 卑劣的谋算也好,狠辣的手段也罢,他从来就不知成全为何处,六年前,他已错过一次,险些抱憾终身;三年前,又一次瞥见那抹飞蛾扑火般的身影,这一次,说甚也不会再松手。 扑火的蛾,既来,无回。 ****** 大晋永昌十四年,三月初春,太子刘珩风寒,贵体沉珂,至东宫闭门静养。 五月,淮南、晋北皆爆民乱,继而引出郑、常、鲁、尚等士族屯粮逾百万之举,以至年年丰饶,两地百姓却民不聊生,此事更在江南盗粮案之上。 帝怒,当朝斥士,又遣寒门使节赴淮晋两地彻查,士寒交锋,初明。 八月,太子病愈,朝堂为士请命被驳,十一月,士寒争斗之势,尽起,大晋乱象,显。 永昌十五年一月,魏国趁乱而下,欲夺梁州,遭抵,转道康平,不出半月,城破,魏人士气大起,经康平,入东宜,连夺两城,凡破城之日,便为魏人屠城之时,大晋朝野震惊哗然。 同年三月,太子刘珩请命出征,帝扣奏议,隐而不发,四月,秦城破,雍南二城,兵临城下岌岌可危。 三日内,太子连上五奏,再请领兵出征。 翌日,帝准。 永昌十五年,五月初,帝发诏命于天下,调兵遣将,又特委太子刘珩为大元帅,统领三军,择日出征。 不似建康人心惶惶,远在大晋腹地的清河郡,仍是一片当有的平静,只是此时此刻,已归府将满一载的崔莞,自身旁侍婢口中得知魏人攻城一事后,唰的一下,面容苍白无色,她紧紧盯着名唤碧落侍婢,道:“你将方才之言再说一遍。” “魏人兴兵,连破三城,且每破一城,便将城中百姓屠戮殆尽。”虽说清河郡断不会被魏人侵袭,言到屠城,即便碧落乃是钟山死士,面色也不由微微一滞。 不过,她看到崔莞的神情时,又不由劝慰道:“姑子莫怕,清河离那三城何止千里,魏人定不会攻到此处,况且太子领兵出征,自当势如破竹,将魏人驱出我大晋。” “……”崔莞闻言,张了张口,却言不出半声,魏人兵乱之事,分明应是在一年之后,怎就生生提至此? 而且,她何尝不知以刘珩的手段,驱逐魏人指日可待,可此时此刻,唯有她才知晓,南城之战后,将会发生何事。 蓦的,崔莞的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曾闻听的事实。 太子刘珩,复南城,却因长谷一役受伏,重伤不治,卒于复城十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兵祸乍起前尘乱(下) 念起心沉,崔莞毫无血色的小脸不由又白三分。 “姑子?”性情忠厚的碧落,终察觉出不对之处,只是她刚开口,却被崔莞抬手止住。 “我要得知近一年来建康中所生大事,另外,将墨十八唤来,我要见他。” 崔莞抬眼望向碧落,纵使面色苍白,但一双眸子清冷沉定,哪见一丝慌乱之色? “姑子是打算……”碧落呆了呆,旋即应道:“诺!” 瞥了一眼碧落匆匆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崔莞阖眼,几口绵长的气息吸吐过后,惊慌已被压下,可一丝气苦之味却蓦然涌上心头。 当初月下示情之后,隔日那人便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踪影,若非枕边的一张残留冷香的小笺,以及成为崔府护卫的墨十八与贴身侍婢的碧落,她几欲要生疑,那**亭中的缱绻,无非是南柯梦一场。 那张唯有一字,却能表心的小笺,她近身收藏,原想着魏人进犯一事尚有余地,待年后随母亲前往建康时,再与他细说,却不想…… 崔莞捏了捏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