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皇帝有疾,后宫嫔妃应轮流侍疾,敏若这个时候装病也说不过去了,不得不每天去乾清宫点卯报道。 一面也去信江南,康熙每日昏睡的时候多、糊涂的时间长,但也偶有清醒的时间,清醒时便对敏若道:“不要告诉瑞初,令她挂心……” 然听敏若说书信已送出去了,他便没再说什么。 这日一早,敏若来换书芳、荣妃,绣莹年时入京朝贺并问父母安,逢康熙有疾便并未离京,时刻守在乾清宫照顾,荣妃瞧着心疼,又不好唤走女儿。 这会见敏若来了,绣莹笑了笑,神情难掩憔悴,二人默契地未曾言语,敏若刚要拍拍绣莹的肩示意她去洗漱用膳,忽听榻上传出康熙粗重的喘息声。 绣莹顿时提起心,连忙唤人,敏若一把拉开床帐,只见康熙双目圆睁面犹有惊恐怒色,胸口激烈起伏着,似刚从梦中醒来。 “皇上,可是梦里魇着了?”敏若上前扶他一把,梁九功等人已一溜烟进来接替她的动作,敏若转身去倒温水,在榻前递给赵昌,轻声问。 康熙回过神来,闭目略缓了一会,再睁眼时眼光清明不少,却没饮水,而是直接用干涩嘶哑的声音命道:“叫法喀回来……叫法喀……” 敏若指尖快速一拈,心缓缓沉了下去,面上神情更为柔和:“法喀在广东呢……好,好,叫他回来,皇上您先缓缓,让太医进来为您诊脉。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若要召法喀回京,仅有书信是绝对不够的。 广州将军一方大员,又是事关重要的武职,尤其如今法喀还主管操练水师之事,轻易不可擅动。 要调法喀回京,必须要拟好理由、确定好接任人选,然后颁发明旨召回。 这一来二去,就至少得几个月的功夫。 敏若随口顺着康熙的话说下来是为了暂时含混过去,并安抚康熙情绪——虽然她也不知道康熙是抽了什么风忽然提起法喀,但让领导下不来台绝对是打工人的大忌。 稍微应付过去,敏若便没再言语,立在一边看着太医诊脉。 殿中人口愈多,康熙也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闭目养神半晌,才道:“法喀之事朕自有安排,你不必操心。” 敏若顺从应声,道:“温着粥水并小菜,您醒了,妾去瞧一瞧,端上来多少用些可好?” 康熙点点头,看了绣莹一眼,道:“你随你娘娘去吧。” 绣莹知道怕是有什么不方便叫她听到的事情,因而温顺地起身,轻轻一礼,道:“女儿去了。” 从寝殿中出来,绣莹定了定心,随着敏若往后走,逐渐到避人处,周遭宫人离得远了,她才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凑到敏若身边,用低得只有敏若能听到的声音道:“皇父梦中唤了……二哥的名字,从乳名到大名,语气愈见生硬警惕。” 敏若心略略一沉,稍微有了一点底,低声道:“我晓得了——你去洗漱一番吧,我带人去取粥点。” 绣莹点点头,在乾清宫洗漱条件当然没有公主府或钟粹宫里方便,她也只能稍微漱漱口净净面,荣妃瞧着她这憔悴的模样怪心疼的,其实绣莹自己倒觉着还好。 她在巴林部扎根多年,虽不似容慈她们一般深耕于军政,但日子也并不轻松。 这些年她主持纺织耕种,教导孩童读书,推广医疗药物,顶着风沙抢收作物牛羊的场景也不是没经历过,眼下这环境对她来说并不算十分恶劣难捱。 至少在乾清宫,她也不会缺吃少喝。 敏若隐约记着一点康熙二公主的生平,倒是觉着绣莹在乾清宫熬得还算值——熬一段时间侍疾换升职加薪,不算赔本买卖。 她这种升无可升还必须要来的,才真正是除了感情牌半点好处见不到的……不过有时候感情牌倒是也很重要。 不管康熙忽然要喊法喀回来是为了什么,他最好别动某些歪心思。 望着小吊子里咕嘟咕嘟的米粥,敏若眸光微冷。 魏珠小心道:“毓主子,您看——” “就盛出来吧。”转瞬之间,敏若眼光归于柔和,眉心微微蹙起,带着些许的忧虑,“也不知皇上能不能多用些……” 魏珠忙道:“娘娘稍安,忧思伤身。” 聪明人。 敏若心中赞许,面上却更露怅然之色,侧过头去用帕子轻轻拭擦眼角,轻叹一声,未再发言语。 此刻一叹便抵过千言万语,有些时候,与其将表演做到极致,不如留出一些供观众自行脑补发挥的空间。 作为紫禁城演艺界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