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配的香只在夏日用,香气不甜不厚,头里似是竹柏松针的清冽香气,再一呼间,才后知后觉品出一股浸人的梅花暗香,其中似乎还杂糅着酸甜清新的几种果香,甜而透爽,余味很清,香气并不悠长,几个呼吸间,感受得最深刻的不是花香、果香,倒像是一股淡淡的、不知是青草还是泥土的自然的芬芳,天然清冽,寒意幽幽。 康熙不由道:“这香从前没见你使过。” 他知道敏若有些自己配的香料,内务府送与各宫的香料她倒是不常用,多半都用来合做别香了,但他自认对敏若素日爱燃的香也有些了解,这一款香他从未见敏若燃过。 “这是新制的香,专在夏日里用的。”敏若道。 康熙道:“怪不得,闻着倒是清清爽爽的,比素日宫内常用的百合香、苏合香这些香料好出不少。” 盛夏时节,熏香要调得巧妙才能解燥安神,敏若其实听出了康熙话里话外的暗示,虽有些舍不得给他,但知道今儿不匀些东西出去是没好了,只得道:“百合、苏合都是用了多少年的旧香了,哪是我随手调的这一味杂香比得过了。 我这玩意也不过胜个稀奇,用的香粉不多,只选了几种常见的干花果皮调味,所费也有限。难得的是调和香粉用的是竹沥,竹沥难得,好容易砍的鲜竹,蒸了一日拢共也没得多少,调出来的香就更有限了,您若喜欢,我就叫人装些来,您回去点着玩吧。” 首先表明咱这就是便宜香,跟宫里平素用的没法比,拒绝越级抬咖碰瓷;其次再说明这香也有珍贵难得的地方,竹沥难取,得到的香就更少了,分你点是情分,多了别问我要,问也没有。 康熙笑道:“那就承贵妃割爱了?” 接着他又喝了口茶,似是感慨道:“入夏了,宫里喝的茶无非是那两样,那些贡茶虽好,喝的年头长了就觉着也不过平常,倒不如这点子新鲜的……这是用什么茶窨的来着?” 鬼子进村了!进村了同志们啊! 敏若在心里深呼吸一口劝自己想开,就当交保护费了,仰仗人家过日子呢不是,一面吩咐兰芳去再装两瓶茶叶,一面对康熙道:“今年是用早年随手种在庄子上的两棵茶树结的茶窨的,不及往素用现成白茶窨的味好,味儿倒是冲些,喝个新鲜倒是不错。” 她本来正在筹备搞两个茶树在宫里花坛上空着的地方养养,只是从宫外挪动静有点大,这会忽然想通了这里头的关窍,给康熙茶立马情愿起来了。 ——都说吃人的嘴软,康熙这喝了她的茶,还不得给她挪茶树的事大开一路绿灯? 于是更加用力地给康熙添茶,寄希望于茶叶这个小妖精能给康熙勾引住。 康熙那边还自顾跟法喀感慨,“要论这生活上的细致享受,怕是没几个人比得过你三姐了。” 法喀讪笑:“三姐风雅,自幼如此。不像我这个俗人,就喝不出野山茶和白茶有什么区别。” 康熙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有什么的,喝就是了。” 他来的时候两袖清风,走的时候可是揣的腰包满满,除了樱桃茶叶香料,还顺了好些敏若搞的山货吃食。 倒是没提叫敏若回去的事,他见敏若住的自在,容慈也面色红润满脸红光的,觉着这俩人在这住着倒是也算不错。 瀛台敏若回去又是住得不舒坦的,若是叫敏若先回宫,同是出宫避暑的,贵妃先回宫了,传出去少不得有一番人心浮动议论纷纷。 康熙料准了人心,更不耐烦那些事。如今他摆明了要用法喀,前朝上未必人人称心,贵妃这边一旦有任何变故,都会引来些他不爱理会的麻烦事。 为了省事,他也不可能叫敏若先独自回宫,倒不如先在这庄子上住着。 当日敏若说要来的时候,他叫大公主陪伴同行,便有这里头的缘故——任那群人再怎么心盲眼瞎想生事,也不可能在大公主陪贵妃同行的情况下还说贵妃失宠于帝吧?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