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洁芳猛地同时抱住了父女两个,瑞初清冷又似乎带有万钧之力的声音在暖阁中响起,“姑姑这一生,就是为了让天下人不再信那劳什子的‘命’,不再受皇权万钧之力所压而争。” 她声音稍微轻下来一点,似乎怕吓到芽芽,但语中涵带的力道却没有分毫减轻,她道:“我希望天下人人人都能将自己的命握在手中,掌控自己的前路,不受压迫、不受欺辱。芽芽——倘或如今你还需要对那所谓‘生在帝王家’的‘命数’低头,那姑姑这些年,岂不活了一把笑话?” 她言语坚定,分毫不容人质疑或轻动,瑞初凝视着芽芽,面容一如既往的端肃清冷,又似乎有一种无人能够动摇的坚定郑重。 瑞初道:“弘晈,你的皎字,是祝愿你清正洁白、光亮照世、皎洁如月。倘你与弘恪成婚,则从此身受束缚,才是真正走到皇权的约束之下。而且身入局中,只怕此后十几年、二十年内,尔身不得由己。如今,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咱们还有一争之力。你不喜欢弘恪,正好;你并不期盼成婚,也无妨。不想成婚便不成婚,没人规定人生来就一定要成婚。” 她的最后一句话穿破云雾直接冲到芽芽心底最深处,芽芽猛地抬起头,有一瞬的激动,又很快归于平静——或者说平凡的无奈,芽芽闭目深吸一口气,然后道:“姑姑,哪有帝王家的女孩儿,能一世不成婚呢?” 她少年时或许还有过一点想头,但在江南两年,看着姑姑与姑丈默契如至交知己,言语行动间却无半分温情脉脉——若是有些人家的女孩其实未必看得出来这一点,但安儿与洁芳一直感情极好,她见惯了阿玛与额娘恩爱,有些事情便瞒不过她。 然后她便知道了,便是如姑姑如此厉害的女子,都不能一生自在前路只由自己掌控,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一个并无男女之情的夫婿,她又算什么呢? 她不应让阿玛额娘为自己这点微末小节忧心为难,那便算了,从此休提吧。 她说得平淡,瑞初亦答得平淡,言语中的力度却不容人忽视。 只听瑞初冷笑一声,“谁说过这话、谁定了这规矩?” 芽芽一时无言——是无人明言此句,可、世俗如此啊。 敏若沉吟半晌,此刻忽然开口:“芽芽,你信得过玛嬷吗?” 芽芽下意识道:“信——”然后茫然抬起头,看着敏若。 敏若轻笑了一下,弯起眉眼,摸了摸芽芽的头,“那咱们先定个‘三步走’任务。” 安儿满脸堆笑,殷勤地道:“额娘请讲!” “先搅黄了这门婚事。”敏若呷了口茶,面上思忖之色不减,缓缓继续道:“然后想办法,让芽芽不必成婚——这个有点难,” 她话说到一半,顿了一下,几个晚辈的心便都提了起来,一贯最是静默稳重的洁芳也不由微微蹙起眉,握住了芽芽的手。 敏若看了芽芽一眼,忽然问:“芽芽,你可愿暂借神佛之名,遁往世外,脱出此局?” 言外之意,暂时出个家,愿意吗? 她这句话当然不是无的放矢,一来,出家这点看芽芽的意愿,芽芽从小爱拉着结芳往道观里钻,听黛澜讲经也能听得津津有味——这是在是个了不得的本事,敏若听着就只会感觉犯困,有此爱好,暂时出家清静两年,应该也并非不可接受的。 二来,便在于“暂时”二字了。 关于这一点,无需多加赘述,她与瑞初毕竟不是吃干饭的。 芽芽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确实是当下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 只是……芽芽眉心微蹙,洁芳也明白,这个法子施行起来颇有难度。若是芽芽无缘无故就要出家,以康熙之敏锐,自然会联想到婚事上面。 夏日康熙初对敏若提起这门婚事,无论于情于理从何方推断,敏若都必须笑吟吟附和,并言“若真能成就,倒也是一桩亲上加亲的美事”。 甚至安儿和洁芳,也都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出对这门婚事的反对或不满。 一来,爱新觉罗氏女无论公主还是宗女,每年都有大把大把的人远嫁抚蒙,若是安儿明确表示出不愿让芽芽远嫁的意思,难免犯了众怒。 二来,永寿宫一脉毕竟与静彤关系亲密,弘恪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康熙对他又极为看重,无论从明面上的情理还是道理来看,敏若等人都没有反对这桩婚事的理由。 倘只是不愿叫芽芽远嫁,是站不住脚的。 而若是说芽芽与弘恪没有情分——那更是“无比荒谬”之谈了。自来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宗女也理应听从圣旨恩眷而嫁,决不可反抗悖逆,也决不可心有怨言。 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桩婚事明面上安儿等人必须是赞同无比的态度。 而除了这门婚事之外,宗女忽然要出家,没有合理的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