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原因的发热、炎症反应,这有多严重?往小了说,抗菌治疗,广谱抗生素,可能几天就没事了,但是要往严重了说,弄出sirs,全身性炎症反应的话,后续是可能致命的,这是一种迄今没有有效治疗手段的并发症,甚至连触发机制都不明了。医学这个领域博大精深,越精研到最后甚至越觉得靠近玄学。就像是现在,李小姐手术都做完了,感染治疗也接近尾声,突发不明高热,是不是不合理?找不到发炎原因,是不是有点荒谬? 但不论胡悦还是师霁都说不上太意外,这就是人体,有时候就是找不到原因,可能是未发现的超级细菌感染,也可能是身体某处有炎症,只是还未查出,甚至可能是排异反应的一种,也可能是李小姐对钛合金过敏,或者单纯术后体质下降……现在的问题是尽快确定后续治疗方案,还有检查移植区皮瓣的情况——本来预计择期进行的第三期手术,因为患者自身的情况,也因为师霁现在正在停职,被一拖再拖,现在是不是已经过了最佳移植时间,部件成活率怎么样,有没有因为连续不断的炎症反应而坏死—— 这种几乎是全新的手术,不能临床,几乎是无法诊断和处理,胡悦下班后怎么也舍不得走,忍不住又到师霁办公室探听消息——发微信他没回,她猜他不是已经回家,而是沉浸于工作中,根本不想回复。 师霁的办公桌一片凌乱,堆满了从书柜里被拽出来的期刊,他正坐在电脑前查索引,眉头紧皱,脸色说不上好看,“拍了照,他有点胆怯了。” 他说得很简略,但胡悦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大的手术,胡医生是不可能自己做主的,牵头的一定要有一个主任级。现在师霁被停职,李小姐这个案子,就等于说是暂时没人管了。本来现在情势不明,大家也都不会主动出面,多数就是不清不楚地混到师霁的事情有个结果罢了,可现在病人出了情况,就不说人事上的考虑,胡医生在专业上肯定也是胆怯的,炎症反应、开创性手术,未知的风险,这些种种因素混合在一起,也的确不是一个主治医师可以承担的重任。 病人的症状就像是海面的冰块,而医生的努力,就像是盲目地在冰块周围的海面上撒网,很多时候只能依靠经验主义判断,这可能是全球第一个案例,那就去找之前有没有情况类似的大移植手术,出现过术后反复炎症的表现,胡悦看了报告,忍不住说,“要不要试试看用多种抗生素联合治疗啊——” 她没有说完师霁就看了她一眼,“你这是要遥控诊断吗?” 胡悦不说话了:医生最忌讳空中诊断,会诊只能起到参考作用,主导的医师永远都要在病人临床。 她坐下来为师霁整理杂志,tina在门口探头探脑——师霁今天没有准时下班,她也不敢走。胡悦干脆把师霁可能没来得及翻完的目录再看一遍,这种手术国内没人做,国际上也许有人尝试,“……但胡医生找你,不就是希望你能远程诊断吗?不然,难道就这么拖着保守治疗?” “不是。”师霁摇摇头,“她重新开始高烧以后,胡医生找了感染科会诊,李小姐进入公众视野……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有离开过,只是现在有人找到了借口。现在她已经换主管医生了。” 胡医生本来就不够资格主管李小姐,至少,如果要挑刺的话是这样。胡悦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嘴巴发苦,但却并不意外——是早就想到了。 “他们想要……” “这已经是术后第二次感染了,接手的米医生觉得可能是身体始终不能完全适应移植部件,他建议移除皮瓣,放弃手术。” 这可才是刚开始发烧啊! 胡悦脱口而出,“不要脸!” 师霁依旧很冷静,“胡医生就是还有点不忍心,所以私下找了我,但你也不要指望他能做更多了,米主任职级比他高,他不可能反对,私下开药开检查,我想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当然不忍心。”胡悦说,她很气愤,“谁忍心?受了这么多的苦,现在也只是才开始发烧而已,谁知道是不是明天就退烧了,说不定是感冒了呢?” 不明炎症反应的后果当然可能很严重,但也有可能靠着人体的恢复能力最终痊愈,更重要的是,如果移植部件已经成活,未受影响,那么移除皮瓣根本毫无用处,只能说有微小的可能对病情有帮助。甚至连尝试别的可能都没有,就这么快的想要移除皮瓣,无非就是不想让师霁做成这个手术,至于他们的最终目的,那自然是和周院长的事情有关了。 这是要铁了心把师霁逐出十六院,再也不让他回去的节奏啊…… 人和人之间总有利益冲突,矛盾争斗,这些胡悦不是不能理解,但她仍忍不住为这个理由愤愤,“他见到过李小姐吗?和她妈妈沟通过吗?——人心,怎么能这么丑恶!” “人心本来就是深渊,”师霁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