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一起望着窗外的城市轮廓,十六院是市中心无数高楼中的一座,按理本不该有这么好的视野,但这座建在手术大楼和住院部之间的长廊得天独厚,能让他们顺着主干道一直望到天边,“一边陪床一边走家窜巷地找,贴寻人启事,到处敲门打听有没有线索,这些事,警察没法做,怎么做,那几年人力严重不足,案子又多,他们能怀疑到师雩——你要说,也可以算是对同一天出事的另一个受害者负责了。还指望他们找人,哪有这个人力?”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胡悦看了看师霁,他的脸被阳光镶了一道金边,可表情却是背道而驰,她问,“那个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警方为什么会怀疑师雩呢?” 也许是憋得太久,这段历史毕竟并不光彩,而师霁的性格——可想而知是多么封闭,胡悦甚至暗中怀疑,自己是这些年来最接近师霁的一个——其余人虽然有更高的热情,也许更好的手段,但她们又有谁对真正的师霁感兴趣呢? 他的回答给得很痛快,“那段时间,一直有传言,说是有一个小团伙,敲头党,在a市活动。就是最难破获的那种案件,看你有钱,上去榔头一敲,抢了就走。” 这种见财起意的随机型犯罪是最难破获的,师霁的确应该也对案情有所研究,当然,他当时也生活在那样的舆论环境里。“当时流言纷纷,时不时就传出某小区发生这样一起案件,当然,都没有见诸报端,所以传闻也很多,敲头、割喉,什么细节都有鼻子有脸。真正被我们了解的,就是发生在医学院附近的案子——是有人被害了,割喉,手法很利落,所以警方猜测是医学生。但那段时间,刚好是学校放假以前,寒冬腊月,又是晚上,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者,而事发以后,师雩也失踪了。” “当时他的舍友都回家了,具体是哪天失踪的也说不清,还是我们好几天没联系上,找到宿舍去,四下对了以后,这才向学校反应,又过了一周多才正式报案,甚至你说他就是在事发当天失踪的吗?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被凶手胁迫到郊外杀害?不能肯定。那一年a市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雪,第二年春天又爆发山洪,如果他是在郊区被害,那……” 有千百个理由可以相信师雩也是无辜的被害人,但警方却固执地怀疑师雩是那个凶手,只因为唯独的一点联系——他们是同一时间段失踪的,“就是这样,你能怎么办?” 唯有去接受,至少这比已经死了要好,失踪潜逃,至少还有警方帮着在找,如果确认是死了,抓到了真凶,那么,师雩就…… “所以,你和解警官……”胡悦想到他们奇异又有点紧绷的关系,轻声说,“至少解警官还记得师雩,还在找他,是吗?” 师霁笑了一下,没有否认,而是反问,“如果你是我,除了自己,你还会相信什么?” 希望?那不过是个笑话,她们从事的正是最实际的行业,每个人都想相信希望,可大多数人都只能抱着失望活下去,每个患者也许都像是于小姐,人前挺着胸骄傲地笑,可只有他们见得到她裹着绷带,戴着面具,躺在病床上止不住的眼泪。 他们的眼神在城市上空相遇,师霁的表情含有一点冷嘲,像是在等着她的哑口无言,而胡悦百感交集,也许是直视阳光太久,甚而有一点泪眼朦胧。 或许是错觉,她看到除了嘲讽以外的一些东西,也许师霁也还在隐隐有些期待,期待她带来一个不同的答案——如果她是他,那么,他还能相信什么?也许他也还是希望自己能被说服,能被相信点别的什么。 “我会相信希望。”胡悦说,但她反而不再温暖,这时候她只是很理性地说,“这是唯一的选择。” 并非想要,只是别无选择。 “如果连这个都不再相信,该怎么去面对现实?” 她的话没什么温度,只有不可抵挡的严密逻辑,几乎是冷酷地推理,“如果连这点动力都没有了,人还怎么能抱着遗憾和缺陷坚持活下去?” 凡是对话,信息都必定是双向的交流,师霁说了很多,可她也流露了不少真实,全落入他眼里,在他们的对视之中,两人的表情似乎都有所变化——他们似乎都被对方看到了更多一些的自己,绝非表面如此简单的强弱悬殊,也许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势均力敌,形于外的互相防范之中,又隐隐有一丝相互的吸引,他们都在等着对方再说些什么,把这游戏继续下去,但又都不情愿再多走一步,似乎这样就将变得更加危险—— 胡悦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借机打破凝视,掏出来检阅信息,才看了个开头,眼前就是一亮,她把手机送到师霁面前。 “看,这就是坚持的力量,希望的力量。” 她开心地说,一下又回到了那个朝气满满的少女医生状态,“解警官找到张凤的手术资料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