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齐跪在地上:“奴才身份低贱,不配被主子这样对待。即使主子和一般女子不同,也不应该和一个阉人过度亲近。请主子……把奴才当成牛马一样使唤。” 他还是把这些话说了出口,用这种自轻自贱方式和那些碰触和亲吻告别。萧齐的脊背轻轻颤抖着,第一次彻底接受了自己身为卑微阉人的身份。他身上的傲气和不屈是他仅剩的支撑自我的火把,魏怀恩曾经在它们即将被熄灭的时候拯救了他,又在他的灵魂之中留下了希望。但是到了这一刻,在听到魏怀恩从没有看轻过阉人,甚至同情他们,也理解他们的时候,他根本不能再为自己满心的痴妄和阴谋辩解什么,他不配得到她的任何垂怜。 萧齐以为自己和其他阉人都不同,以为自己从不轻贱自己就天然比那些人高一等。可是他也有了阉人不该有的妄念,即使只是在心里想想,都是对主子的大不敬。他真希望自己是一个平凡内侍,除了侍奉什么都不会想。这样他就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不配,也不会被愧疚和自责按在泥里,再也没有了仰视她的勇气。 两颗觉醒的心隔着重重肌肉筋骨,他不知道引自己的全部身心都向魏怀恩靠近的原因是同类相吸,还以为是污泥见不得皎洁明月,连她洒下的月光都要吞吃尝尽。 主子不懂情爱,自然应该让水镜或是其他女官来教。 他算什么? 他算什么。 “可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啊?你是我亲手拉上来的人。”魏怀恩想摸摸他的耳垂,但萧齐破天荒偏头躲了开。 “请主子不要再污了手。”他跪伏在地,行了大礼,咬着牙重复着:“奴才,不配。” 魏怀恩定定地看了他的脊背半晌,收回了想拉起他的手。“起来吧,本宫还有很多事要交待给你去办。” 罢了,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同,看来也是个被礼法尊卑搞坏了脑子的家伙。 一起尝试不该有的亲昵而筑建的超出主仆以外的联结,此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过魏怀恩不会被这些无关紧要的感情困扰,她有很多想法,很多计划,在这空空荡荡的东宫之中,萧齐总比其他人好用。 “主子要奴才调配大将军的人?”听完魏怀恩整个计划的萧齐还是被她的大胆吓到一时无法消化,不过他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表情,把她的每一个字都记牢在心里后正色道:“奴才遵命。” 魏怀恩毫不在乎自己刚刚说出了怎样的计划,甚至把皇帝也算计进来也没有让她有任何慌乱。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她摆了摆手让萧齐退下,“那你就去准备一下吧,明日应该就会有传旨,今晚不用人守夜了。” 萧齐跪在地上目送魏怀恩的背影躺进了帐幕之后,又不放心地把掩好的窗户查了一遍,烛火被他吹灭大半,但仅剩的几盏也被他算计好了留下足够燃烧至天明的灯油。 他看来是睡不成了,但是他的主子明日还有一场交锋。 脚步轻轻,寝殿门甚至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他像一阵微风一样离开。这样的关系也好,他可以跪伏在她背后,把暗处的事情处理得一干二净,还能像今夜这样,怀着不可告人的恋慕把她的生活打理得妥帖。到此为止就刚刚好,不许也不能再进一步。如果她还是要转过身把手伸向他,他会被不该拥有的狂喜烧成一堆灰。 他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皇帝,定远侯严维光,端王魏怀仁,乐公公,朝中从上到下每一位大臣,还有舅舅,镇西大将军江玦,再加上萧齐,这些人的行事脉络在魏怀恩的脑中过了无数遍,即使在梦中,她也还在抓着这错综复杂的网尝试着打捞沉在水中眉目安详的哥哥。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杀了你。”宫室静谧一片,却能压住她的梦呓不向外面泄露半分。 烛火明灭,把活人的不甘执念燃成清烟。 有些话只有幽魂才能知晓。 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