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懂装懂?” 她撇撇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沉默片刻,不知怎的,竟也不想与她解释,径道:“你再过来。” 他带她到了那日晷边。 她垂头丧气地等着他骂人。 可是她忘了,师父从来不骂人。师父这回连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拿来了一只小铁锤,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敲着那铜针,让它一点点回复原样。 他敲了很久,敲击声单调而清脆,他的表情很专注,专注得让她想哭。 “我,”她终于哭了,“我错了,好不好……师父,师父你别折腾了……” 他没有回答她。 直到终于将那晷针敲好,他站起身,雪白的纻丝袍子微沾了地上的灰尘,她呆站了很久,奓着胆子上前,踮起脚尖给他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他转过头便看到她一双水波微漾的眼,几行泪水在素净的皮肤上滑下似有若无的痕,她的眼神里全是忐忑,好像对他充满了恐惧。 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说,这一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第19章 开劫 她收回了袖子,又呆呆地站着,似乎不敢再近前,两手紧张地绞着身前的衣带,乖乖认错受罚的样子。 他忽然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稍一低身,便拉起了她的手。她愣怔得厉害,他特意将她的手掌扳开了,再将自己的手指扣进去,牵牢了她,往回走。 她的手心里有汗,冷汗。他抓紧了,好像生怕她逃走。 他们重又回到房间里坐下。无妄送来晚膳,一人份,阿苦下意识便推给未殊,未殊说:“我吃过了。” 她疑惑,他不得不解释:“在宫里吃的。” “哦。”她点头,也不疑有他,“圣上对你真好。” 他没有做声,便看着她吃饭。她吃相很难看,饿得狠时就如饿虎扑羊,可这会子又不敢太过分,回想着小葫芦吃饭的样子,她也端着架子细嚼慢咽,把自己弄得很痛苦。 终于,她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他转过了身去。 阿苦以最快的速度扒完了饭菜,打了个饱嗝,把膳盘端去门外交给无妄,走回来时,未殊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站姿。 “我……”她顿了顿,“我吃完了。” 他这才看向她,忽而伸手,秀气的手指轻轻抹掉了她嘴边的饭粒。 手指冰凉的触感令她轻轻一颤,仿佛唤起了什么记忆,她突然问出了口:“你今天早晨亲我了?” 他一怔。 她就那样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在这昼入于夜的最为昏昧的一刻,眼神明亮得就像天上的星子。他突然回忆起了黎明时分她做噩梦时的可怕样子,还有她的嘴唇,花瓣一样,柔软而馨香,那一种飘渺的感觉攫住了他的心,他感到痛了,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这样痛,可又这样期待。 “你魇着了。”他低声说,“差点窒息。” 她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竟不再似个小丫头,而恍如一个成熟的女子。一眼过后,她却又变回了原样,“你亲我我也差点窒息。”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他很认真地答道。 阿苦低下头捻着衣带,半晌,抬头笑道:“没关系。” 未殊的眼光一错也不错地凝注着她,好像一定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什么破绽。她却转身去斟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呈给他,他的手接过茶杯,眼眸却仍胶着在她身上。 他从来不懂得什么叫礼数。 她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觉得脸红得快要藏不住,跺了跺脚道:“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他已经一日一夜没有休息了。 他捧着茶杯,低头,长长的睫毛安顺地垂落,脸庞透出疲倦的苍白。开口,说的却是与她全不相关的话题:“圣上要御驾亲征。”顿了顿,“你要谨慎一些。” 她莫名其妙地应:“知道了。” “司天台里,随你折腾。”他揉了揉眉心,“只要别折腾到外头去。” 这是不罚她的意思了?她开心极了,眉飞色舞:“师父放心,我一定给您省心!” 他失笑,摇了摇头,不拆穿她。 她却看得呆住。 师父……师父笑了。 师父笑了! 这天晚上,阿苦做梦都是师父的笑。那眉眼都盈盈地荡漾起来,秀丽如一幅画儿,嘴角微勾,表情温和而宠溺,他在梦里一直对她笑啊笑,她看得气喘吁吁,几乎端不稳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她大半夜地从梦里挣揣出来,捣腾出自己包裹里那只玉环。当初他盯着她收拾行李,她费了好大劲才没让他看见这个,那件白袍子终归是撂在了扶香阁。嵌金丝的龙凤玉环,触感温凉,宛如他轻扣的指尖,留下的痕迹淡得让她心慌。她将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