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凡回办公室整理提包,关上电脑。 因为桌面上还有些文件需要稍作整理,所以担误了一些时间。他转身朝门外去,却在头一抬眼一定望间,就注意到薛槿荷驻站门边。她探身的姿态顿住,发现到他投去目光,微弯的腰立即打直靠向门边。 「我是想问你。」 「你先到电梯那里。灯我来关就好。」 夜色中仅剩他和她的办公室里特别幽静。 不论是她出声或他开口,语末的这刻都像从另一个国度传来,然后裊裊盘旋。既遥远飘渺也特别心有灵犀。薛槿荷静声几秒,「让上司待最后还要帮忙大家关灯,总是有点,我会觉得自己不够礼貌。」 「这种事我不介意。」 说完话,他要迈开步继续向前。 与薛槿荷的距离只有一段。他看见她闭上嘴有话想说的憋忍神情。他于是也讲完最应该附註的:「本来最后离开,关灯也是应该的。」 步伐早就接近灯钮。应该没有再争论的必要。 他近近望她,能察觉她才回望;随即伸手按掉灯。寧静里忽然响出啪声。办公室陷入一片黑暗。灯已经关掉。 薛槿荷还放灯钮上的手颤动了下,侧脸瞧来。满脸满身都在表达:她毫无防备。 「让同事服务也不是我的准则。」他说。 「准则?」薛槿荷怔几秒,才恍然,应出明瞭:「这是我听到的第四条。」 又听到薛槿荷提起他从没对她说过的,准则。他有点迟疑。毕竟他都还没说的,她却记出第几条。还有,若她认为是第四条,那代表前面三条也在她记忆里。「『没有好口才可以解决同事间纷争』,是你知道的其中之一?那其他两条是什么?」 或许是随口问问。 也可能他莫名想知道,关于她对他,所有他的,知道多少、记住多少。 薛槿荷没答,双眼缓慢转大圈,似乎正尽力復习曾听到过的准则。明明张开口要说了,却随即闭上嘴,睁着眼瞟他,已经没有开口的意向。虽然他并不确定为什么。 同样起因于「无法说出想说的话」? 因为这刻的谈话对象是「他」?非上司而是个人的那个「他」。 「不想答?」 「你未来哪天总会告诉我所有准则。所以现在就,不必。」 「不管现在知道多少,也没觉得重要?」 不须去推测她现在想法,仍能清楚那隐隐表现的,是不刻意卖关子,就只是无法当着他面说出口。但他莫名想知道,从别人或者沉映珊口中,她还听到过关于他的哪些。 薛槿荷直望他,丝毫不否认。 「可是我好像,特别想听你说。」 漆黑里,只馀留前一秒对她说话的他的嗓音。薛槿荷轻扬眼眉直怔怔望他。在这样的时间点下,外头传来大喊。 「关灯关到外太空去啊?」 是沉映珊的叫问。 杨嘉凡回过头来瞥眼薛槿荷。她也刚调回目光。 「走吧。」他对她说。 「我肚子好饿,杜盈青也说她饿扁了!」催促声还在继续。 「我没说饿扁。」杜盈青的声调听来近于严肃,更正后难得略有遮掩,意在言外绕圈:「我已经通知我男朋友我要跟同事吃晚饭。我们也该走了。我才不愿意欺骗我最爱的人呢。」 不禁与同样听到话的薛槿荷对视。 她满副承让,随之而起的笑意也掛往微弯嘴角。这刻大概跟他有同样理解:不去吃丰盛大餐,难道就是欺骗男朋友? 然她应该没料到会跟他的目光相撞上,表情有丝诧然。 他没不自然地移开眼,薛槿荷也没有。她宛若等着他走。但他没走;反而仍望着并要她先行。相像于与她一起搭公车找回沉映珊限量版雨伞那日。不仅她是女生,他该让。从今往后,他都会在后头注意她、在乎、保护她。 薛槿荷迈步了。 还能见到她脸上有股那就这样。而且不好意思。 他走她后头。 偶尔她会低垂着脸转来,视线落于他踩在地板上的步伐,彷彿敏锐听到什么,并且想猜想跟他有关的什么。走路姿态?望向哪边──是否会是她?杨嘉凡若要回答;他会在直视前行时不由自主瞄向她侧脸,然后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温然笑意。 现在不管怎么思索,都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心思也是,紧紧牵系。 而她,是否会?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