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意都快被气笑了。 他却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我可以保证,我程亦川决不催债,也不会因为咱俩的债主关系就对你颐指气使,更不会占你便宜。” 说着,他还想起什么,理直气壮地问:“你看,上回买镯子你还欠我钱呢,这段时间我不是照样对你很好?一点儿也没欺负你。” 他的眉眼在昏黄灯火下生动好看。眉是远山之黛,浓烈飞扬。眼是上好的宝石,流光溢彩。 宋诗意活了二十五个年头,虽说运动员生涯单调蔽塞,可托老胡同和小卖部的福,从小到大倒是见过不少人。她见识过陆小双的豪爽热心肠,领略过队友们的或虚情假意、或真心相待,更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 可是没有一个—— 没有一个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干净漂亮,柔软善良。 说他傻吧,他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说他机灵吧,又怎会对人毫无防备之心,随随便便将大笔钱财送出手? 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可他偏偏送来了,还不止一次。 宋诗意看着他,唇角笑意渐浓。 她替他斟满酒,也替自己满上:“程亦川,你就不怕我是胡说八道,看你有钱,所以诓你?还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么轻易把钱借出手了,万一将来收不回去怎么办?” 收不回去? 他一顿,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理所当然地说:“收不回来,那就当我瞎了眼,错信了人呗。” “就这样?”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有这么傻。 “不然能怎样?我还能打你一顿不成?”程亦川嗤笑一声,“再说了,我长这么大也不是有眼无珠的人,从来没信错谁。你不是那种人。” “这么笃定?” “那是。也不想想,你今天再不济,好歹也是拿过世界亚军的人,要真没出息到骗钱来了,我随便上什么微博朋友圈哭诉一圈,你就二次出名了,上哪儿都有人认识你。” “………………” 宋诗意立马否定了先前的判断,这小子一点也不傻,精明得没法说。 两瓶白酒,最终下了肚。 两人都是运动员,平常滴酒不沾,哪知道一沾就是两大瓶。这酒后劲足,喝完时,站起来才惊觉醉意,两人七倒八歪、互相搀扶着往外走,哥哥姐姐叫不停,满口胡话。 老板娘哭笑不得:“你俩等等,我替你们叫车。” 她亲自穿了外套,心惊胆战带着两人往巷外走,生怕他俩半路摔一堆。她是开餐馆的人,经验足,深知醉鬼的可怕,可怕到再瘦弱的人只要喝醉了,根本扶不住。 所幸这两个身体素质好,一路偏偏倒到,看着是提心吊胆了点,但也真没倒下。 她叫来计程车,把两人弄了上去:“我就不送了,你们悠着点儿。” 司机闻着一大股酒味,搔搔头:“去哪儿啊?” 老板娘替他们回答了:“去国家高山滑雪集训基地。” 车开走了。两只醉鬼半醉半清醒的,一会儿说句胡话,一会儿正儿八经说点要紧事。 直到某个瞬间,宋诗意浑身一激灵,猛地坐直了身。 程亦川吓一大跳,大着舌头问:“整么了?” 宋诗意瞪着眼睛说:“不能回基地!” “为什么不能?”酒精麻痹了人的生理反应,几秒钟后,程亦川才回过神来,也跟着一拍脑门儿,“操,真不能回去!” 他俩喝大了,回基地岂不是自投罗网? 要真被教练逮到他们溜出来喝酒,估计几千个下蹲都是轻的,处分绝对跑不了。 “怎么办?”小师弟没犯过这种原则上的错,眼巴巴望着师姐,一副以她马首是瞻的样子。 师姐肩负起了重任,义正言辞地说:“为了我俩名誉不受损,我们今晚还是别回队里了。” “那我们去哪儿?” “酒店。”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前排的司机一个脑袋两个大。 为了两人的名誉不受损,所以不回基地,要去酒店开房? 这是什么逻辑? 他从后视镜里看看后座,试探着问:“二位,咱们到底去哪儿?” “酒店。”响应他的,是两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的回答。 司机把他们放在了市中心的某家七天酒店门口,黄橙橙的招牌大老远就看见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到了前台。 服务员理所当然地问:“一间大床房?” 两人整齐划一地晃脑袋,像两只哈巴狗。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