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了些,终于看清那人的面目,简直想笑。 年轻的男生眉眼耷拉着,好看还是好看,就是没什么精神,像是憋着股气。那口一笑起来就亮晶晶的小白牙看不见了,弯起来新月似的眉眼也不见了,就剩下一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苦恼,嘴唇紧抿,难以抒解。 这算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于是在这寂静深夜里,刚朝大树上踹了一脚的程亦川正感慨,力的作用真他妈是相互的,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发疼的小腿,就听见迎面而来的声音。 “哟,这是谁啊?还大学本科生呢,老师没教过你要爱惜植物、爱护公共财产吗?” * 明明是空无一人的林荫道,哪知道平地一声雷。 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程亦川脚下一软,猛地一回头:“谁?” 几步开外,年轻女人好整以暇抱臂而立,一身黑色运动服,背上还斜斜挂了只背包。 “你看看我是谁?”她睨他一眼,走上前来。 程亦川的神情变了又变,从惊吓转为惊喜,然后又不满起来,小声嘀咕:“干嘛啊,大晚上走路也不出声,还穿得跟黑寡妇似的……” 宋诗意伸手往他脑门儿上不轻不重一敲:“你小子欠揍啊?刚来基地,弄清楚这是谁的地盘没,就这么没大没小?” 喂,怎么一见面又敲人脑袋啊?! 程亦川捂着头,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你也没见得比我大多少,老是倚老卖老,有意思?” “没大多少也是师姐。” “呵,师姐。”本来就一肚子气,这下听闻师姐二字,程亦川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冷笑一声,“国家队确实了不起,个个都是师哥师姐,我不光得好好学学爱护花草树木,还得学学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什么的。” 北风卷起一阵细密的雪,吹得少年前额碎发飘扬。 宋诗意看着他漆黑透亮的眼珠子,那里隐隐透着怒意,却又隐忍不发。 这语气…… 她定睛看他:“怎么,被人欺负了?” 程亦川跟被针扎了一样:“被人欺负?谁敢?” “那你这副模样,做给谁看?” 他想说点什么,到底是说不出来,只冷冷地别过脸去:“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 说完就拎着水瓶要去开水房打水。 宋诗意跟了上去:“宿舍不是有热水吗?” “烫脚。” “也对,这边靠近长白山,天气冷,滑雪运动员靠脚吃饭,好好保护。” “那你跟着我干嘛?”少年扫她一眼,“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离远一点,免得误伤。” 宋诗意扑哧一声笑出来:“真是个小孩子。” 又是这句话! “我今年二十了。”他脸红脖子粗,强调自己成年已久的事实。 “那也是个小孩子。” 程亦川憋了一肚子气:“你要是来雪上加霜的,趁早走人!我不听。” “怎么,你还能把耳朵捂住不成?” “……” 眼看着程亦川气坏了,宋诗意终于不再逗他,只说:“不管怎么说,来了国家队总是好事。很高兴又见面了,程亦川。” 她语气轻快,朝他友好地伸出手来,眨眨眼,报以一个微笑。 程亦川脚下一顿,目光落在那只手上,黑夜里显得格外纤细,格外白净。 他朝上看,意外撞入一个轻盈的笑容里。 心头那点浮躁刹那间凝固了。 你看,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欢迎他。这个……一会儿友好一会儿不友好的师姐,至少这一刻是友好的。 他撇了撇嘴,换了只手拎水瓶,握住了半空中的那只手。 “谢谢。” 宋诗意下巴朝前方一努:“看那边。” 程亦川抬头:“长白山?” “是啊。”女人微微笑着,头一偏,仿佛在考虑什么,到底该多此一举,还是就此别过。可对上少年没精打采的眼,她最后终于还是把安慰的话说了出口,“既来之,则安之。别人的态度不重要,自己的本事才重要。” 为什么平白无故对他说这话?一副什么都看明白的样子。 程亦川心头一动,探究似的盯着她。 她把手一摊:“你不是说过吗?你是要当冠军的人嘛。怎么,就这么没精打采能当冠军?” “……” 她,她怎么还记得当初的梗?程亦川脸涨得通红。 宋诗意可没管他脸不脸红,抬手指指远处的天际,眉眼微扬:“小朋友,你的天地不在队里,在那边的雪山上。” 她的声音干净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