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流嘈杂,周丽侧过脸,将嘴巴与梁语陶贴近了些:“我爷爷奶奶啊,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我爸,一个我叔父。近些年,我爸老了,年纪大了总难免想起以前的事情。这些日子,他一直寻思着要把我叔父找回来,尽尽当兄长的义务。说来你也不知道吧,我叔父是个可怜人,老婆早死,儿子十几年前进了监狱,蹲了八年牢,才出来。原以为他出狱之后会好好重新做人,却不想,他出狱之后不学好,跟一群混混打架,结果被人一刀砍死了。” “听你说起来,怪心酸的。” “是啊。”周丽连连点头:“而且这还不是最让人心酸的。可怜的是我那叔父本来就患有精神疾病,他儿子入狱的那年,他还作混犯了点事。后来因为是无行为能力人,被放了,但这些年都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他儿子死后,也没人关心他,他也就一直孤零零地待在精神病院。近些天,我爸好不容易找到了精神病院地址,打算把他接回久江市照顾。毕竟是自家的亲戚,总不能让他连死,都孤零零地死在精神病院吧。” “说的也是,毕竟是亲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吧。”梁语陶感叹道。 “对啊。” 靠近停车场附近,人群逐渐开始消散,仅剩下寥寥几人。两人也不用像刚才那般说话,只声音如常地交流着。 梁语陶走到驾驶座旁,问道:“有医院的地址吗?我开导航,带你去。” “有,叫安康精神病院。” ** 所谓的安康精神病院,听起来像是个正经医院,实际上仅仅是郊区的一个小院子。 除了在门口用彩色霓虹灯饶了一圈“安康精神病院”的字样,这里当真不像是一个医院。很普通的院子,连陈设也极为简单,只有零星的几张桌椅,凳子上的木材也因为无人问津,在长年的风吹日晒中,受了潮、发了霉。 病人并不分三六九等,因此,当梁语陶和周丽见识到这里的环境时,心下甚至是有些愤怒的。 一脸傲慢的护士,引领着两人走进院子里的住宿区。说是住宿区,实则就是几间空置平房里,多安了几张床位。仅是一间十几平米的房间,就硬是被塞下了五张单人床,异常拥挤。 这里收置的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精神病人。病人死去之后,房间的床位就空着了。因而,这么一个小院子里剩下的精神病人,十只手指也能数得过来。 周丽的叔父被安排在院子最末的那一间房间里,护士打开门的一霎那,两人就闻见了扑鼻而来的臭味,臭味中夹杂着霉潮气味,令人作呕。梁语陶由于怀孕,一时反胃,干呕了好几下,才终于适应里面的空气。 待走进房间,梁语陶才不由地被眼前地场景所惊吓。年迈的老人躺在床上,四肢无力地颤抖着,时不时拿手挠挠头,抓抓脸,眼神呆滞。起皱的皮肤上,已经被老人斑开始占据,但比老人斑更多的,是一片片的红疹。 周丽没能把持住情绪,眼里泛着水光,径直朝老人扑了过去:“叔父,叔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丽啊。” 老人毫无回应,只是呆愣愣地笑着。 一旁的护士一脸冷漠:“得了精神疾病的人,基本都记忆错乱。别说他是你叔父,以他这个年纪,怕是连亲儿子站在他面前,都认不出来了。” 毕竟是一脉相承的亲人,周丽听完,眼泪簌簌地掉。老人身上泛着臭味,周丽却丝毫不嫌弃,捧着他的手就握了上去。结果,在握上的那一秒,她分明看见了老人手上的红疹,密密麻麻的缀在皮肤上。 “这是怎么回事?” 护士推脱道:“你可别来问我,我可是每天都给他换床褥的。但上了年纪,又腿脚不便瘫痪在床上,难免会长点褥子。我们这儿病人那么多,收了钱每天例行公事替他换被褥已经很了不起了,你总不见得要求我把他当成亲爹一样照顾吧。” 听完护士的解释,周丽大为光火,她正准备站起来骂护士几句。但还未等她起身,那护士已经先一步跑了。 于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周丽、梁语陶以及病床上的老人。 周丽对着老人悄然抹了会眼泪,才转过身去嘱咐梁语陶:“麻烦你帮我看着点我叔父,我去院子里打点水,给他洗洗身子。” “嗯,你尽管去,我帮你照看着。” 相识这么多年,梁语陶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向自诩女强人的周丽,在自己的面前抹泪。况且,现如今的场景,别说是周丽,连她这个外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