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任纪怀信怎么拿竹条抽他,他只跪着不动,竹条打断了,又换上鸡毛掸子,彩扎的鸡毛掸子打的脱了一地鸡毛,厅堂里毛羽乱飞,纪怀信自家不行了,支着桌子喘气,又叫着让大儿子回来:“叫舜英回来,让他来管教他弟弟。” 还是纪氏给拦住了:“这么个闹法,成了什么样子,舜英这会儿正当差呢,等夜里再请也是一样。”平日里全然不管教,只扔给黄氏,出了事只知道打上去,若早上心,哪里会有这事闹出来。 儿子养到这样大,打是早就打不动了,猛然踹那一脚,纪怀信自个儿先茬了气,捂着腰汗如雨下,曾氏原还坐着一付吊不上气来的模样,看着儿子变了色,赶紧叫人绞了热巾子来给他敷。 一院子人不是不肯主事的就是主不了事的,纪氏人都来了,再没甩手不理的道理,眼见着纪怀信办事连个章法也无,关着儿子有甚个用场,外头那一个才是要紧的,得赶紧先问问身契在不在。 她也皱了眉头,拿眼直看纪舜华,到底为着黄氏说了一句:“你娘还在床上躺着,往后起不起得来还是一说,你这会儿为着外头那个要死要活,白费了你娘对你这份心。” 纪舜华只不说话,由着人把他拉下去,等他出了门边,纪氏这才问:“可把地方问明白了没有?” 纪怀信这才回过神来,总得先把地方问了,家里出面把这事儿料理了,如今这姑娘的身份不是官奴了,同她一处也有些时候,若生了孩子,跑不了是个妾,再想要旁的,绝不能够。 纪怀信一摇头,纪氏拧了眉:“此时问他,他必不肯开口,如今那姑娘身份尴尬,既是不是奴婢,咱们也不好处置,干脆冷上一冷,慢慢儿问了舜华,家里还有谁,可还有作主的?” 纪舜华先只说他看中一位姑娘,想要讨进门来,黄氏能说下孙家来,就已经花了大力气了,似纪舜华的年纪这会儿说亲已是晚了,媒人婆都不肯再上纪家的门,知道黄氏挑剔,好容易择了这一门亲出来。 黄氏又要女家出身好,又要姑娘嫁妆厚,跟着又要家里有兄弟,到姑娘自个儿这里,还得品性相貌出挑,这样的好人家,哪里轮得着纪舜华,一早就叫更好的人家挑去了。 黄氏在媒人身上花了大把银子,好容易才挑了孙家出来,样样都是降了一等的,却也算是一门好亲了,黄氏心里还不如意,可也知道再挑下去更坏,两边彼此有意,便把亲事定了下来。 乍一听见纪舜华要换人,黄氏头一个先拍起桌子来了,等看着儿子话说的死,便又收了脾气,耐着性子仔细问他:“是哪一家的姑娘,你是怎么瞧见的?” 好人家的姑娘哪里会抛头露脸的,就是看见也是远远扫一眼,哪里能看的真,家世更不必提了,心里想着把儿子哄住了,只说去问了,那家子已经定了亲,他就再无办法了。 “若真是好人家的姑娘,去提亲也不是不可,”黄氏一面装相,一面嘴上还埋怨儿子:“你也该早些说,孙家都快说定下了,这亲事可不好退。” 纪舜华还当此事有望,也知道不能立时告诉黄氏就是她买下来的官奴青梅,只说了青梅父亲的官名,原是布政司的参议。 黄氏一听立时心动,布政司的参议,那可是从四品的官儿,比着纪怀信要高出两阶去,她心头一喜只问纪舜华,那家的姑娘可有瞧中他,看见儿子默然不语,心里知道十有八九,喜的合不拢嘴:“娘这就替你去问,是哪一家?是李家还是吴家?” 纪舜华道:“蕴宜父亲活着的时候是这个官,只如今过世了。” 黄氏眉头立时拧了起来:“甚个时候死的?”若是早个十来年,那也不必提了,听见纪舜华说一年未到,黄氏便笑:“可是她去上香祭拜的时候你瞧见的?” 一年不到,家里总还有家底,里头嫡庶摸个清楚,若是儿子真个上了心,也不是不能结,可她忽的回过神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布政司参议,可是姓徐?” 青梅可不就姓徐,名字就叫蕴宜,黄氏还未开口,纪舜华干脆点了头:“如今她家平反了,又是官家女儿,朝廷还要发还房产田地,她清清白白的跟了我的,娘……”一句话还未说话,黄氏瞪眼儿往后仰,纪舜华赶紧住了口,背了黄氏送到房中。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