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了?” 明沅冲她摆摆手:“我有事儿要同太太说。”她自来是个有主意的,采菽劝得一句,见她不曾回转来,知道是事出有因,拿了衣裳给她换过,再梳了头插上梳篦,一身清爽的去了上房。 纪氏见着明沅过来,心里也猜到一些,她这会儿来还能为甚,定是为着那一封信,小儿女传情达情也不是甚大事,纪舜英那封信是拿蜡封住的,纪氏也不知道上头写了什么,却知道自家侄儿不是那等轻薄浪荡的,信里自不会写露骨的话,可见着明沅进来,纪氏倒一拧眉头,不等她坐下便问:“这是怎么了?” 她既问了,明沅也不瞒,坐下来便同纪氏道:“我看纪表哥在锡州日子过得清苦。”纪氏一听立时明白过来,这一回的节礼单子送上来,她还不曾看出什么来,可想一想也知道他那儿怕是很不凑手的。 这事儿怎么也不必明沅来说,她早已经差了人补了两百两过去,等他年节时回来,还有银子东西补上的,可明沅特意来一回,纪氏便道:“怎的?是舜英信上说了甚了?” 纪舜英这回的节礼便回的晚了,他那头无人帮衬着,身边这点银子越花越是见底,黄氏那儿充聋作哑,手上便艰难了起来,到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生计。 张开眼睛就要吃穿,停得一日就没了裹腹食,他在纪家过得是苦些,到得外头便似鱼入水鸟上天,说不出的自由逍遥,可到黄氏断了他的银子,这才知道,养得两个书僮一个长随一个厨娘的,还是纪家。 银子的事他自来不伸手过问的,也没哪家子少爷打算盘的道理,到得此时却是不能不问了,匣子里头有多少结余,这些余下来的钱又够不够他支撑到春闱,这些他自来不曾打算过的事,全都摊到眼前。 纪老太太一去,竟是个连个过问的人都无有了,得亏着他原来花销便不多,同他一道读书的,有玩扇子的有玩金石的,还有人收珍本善本,再玩的杂些,还有淘换鼻烟壶的,他却没这些爱好,纸是寻常的用纸,墨也是寻常的用墨,连着砚台,还是他才往外头求学时,纪氏送的那一方,连中三元的端砚。 吃的简单穿的简单用的也简单,三样无一样花销大的,原来那些按着时候送来的银票,倒有许多压在匣中,他捡出来点过,还有小二百两。 这些个若是光读书自然够了,可他还得备礼回家,孝敬师长,交际同窗,等回了金陵春闱,又有多少东西要预备,更不必说考完之后还得拜山门送礼请吃。 纪舜英头一回为着银子发起愁来,他在纪家时,吃的差些穿得差些,总不至就饿死了他,可如今一算,这些钱便多出一倍来也还不够花销的。 青松绿竹跟着他久了,自家少爷的文章如何,便不自夸也能听见书院里旁人夸他,里头的门道也摸得清楚,便劝他道:“少爷的前程要紧,这些个断也不过断得半年,等明岁金榜提名,再有什么要不来的。” 纪舜英却摇了头:“哪有这样的容易的事。”学海无涯,人情也无涯,书院山长替他写得荐信,除开看中他的才华,他那些个孝敬也占着份量,拿文章只可作敲门石,真要行得远,这些功夫再不能少。 那许多的先生他自来是周到的,也不过嘴上说一句,支出钱钞去,办事儿跑腿的自有青松绿竹,这两个肯跟他挨得一阵儿,纪长福夫妻又当如何。 便是这时候,纪氏那里送了两百两银子来,锦上添花怎么比得雪中送炭,他此时虽无力报还,却记在心里,又拿银子来办些了穗州特产送去当作夏至礼,那送来的黄鱼鲥鱼作了节礼敬给师长。 这一番送礼去,似那珠子玉雕茉莉是送不得了,纪舜英摸得那些丝帕,抽出一张纸来,几笔勾一碗蚕豆了,上边配得一句诗“且将蚕豆伴青梅。” 他自家觉着这句双关写的极妙,夏日里吃着煮蚕豆,上头撒上些细盐,蚕豆肉糯鲜甜,煮得一碗配着杨梅酒,不一时便吃尽了,这番好味与她分享,她如今还不是豆蔻年纪,自然是颗小小青梅。 哪知道看在明沅眼里全不是这番意味了,蚕豆青梅,可不是贱价食物,他写得这一句来,日子又怎么会好,便是甘贫乐道,学圣人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明沅也怕在他在外头过得不好。 既是纪氏已然补上了,明沅自然不担心了,接信时只不过微红了面颊,这会儿脸都涨红了:“太太自然想的比我周到。” 纪氏却拍了拍她:“你是个好的,往后待他也是一般,石头人也有焐热的一天,何况舜英还不是石头。”晓得给明沅写信了,哪里是石头,是木头开了花儿。 明沅红着面颊回去,纪氏却在她身后一叹,倒是一对儿好的,若能处好了,未必就不是佳话了,一家子女儿,该成佳话的只怕得成笑话,先头看着是笑语的,倒成了佳话了。 竹桃儿正送了茶来,纪氏见她进退也像个样子了,眼看着就要到观莲节了,明潼的小月子也做得差不多,接得茶盅儿道:“等观莲节往外头买些荷花来,你给三姑娘送去。” 莲蓬多子,竹桃儿一听便明白过来,垂下头应得一声是,回去便收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