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共七八个绣球丸子,她一个人吃了三个,澄哥儿急巴巴的把鱼肉往自己碗里舀,怕迟了就轮不着他吃了。 这么硬塞,肚里怎么好受,等纪氏再问她学里读了什么书,她便有些迷迷蒙蒙的,纪氏也不再问,挥手就让丫头把她抱下去:“这是午间没歇好,闹觉了。” 澄哥儿还过来摸摸她的头:“我有武松,给你打虎!”把他桌上摆着的彩面捏人儿给了明沅,果然是黑衣武松一手按着虎头,一手举拳正要打下去。 明沅捧着这个面人回去,走到东府有名的花廊道上,这处花廊便是金陵城里也有名头的,自起到转到折,统共四个八角亭子,亭子里樑上画的许多彩画,画的二十四孝图录。 白日里显眼,夜里便是点着灯也黑乎乎的一团,甚都瞧不见,一阵夜风吹着自起往始点的那一排灯,晃晃悠悠明明灭灭,竹枝树叶沙沙作响,冷不丁一股子吹过来,吹熄了采苓手里的灯笼,采薇抱了她等在原地,借着廊道里的光,使采菽九红去点灯。 采菽九红两个去了许久还不曾回来,采薇久等她不回来,嘴里嘟嘟两句,明沅的胳膊腿都生的藕节似的,抱得久了,手臂发酸,到前边回廊处坐下来,还给明沅紧紧衣裳,怕她着了风寒。 明沅趴在采薇肩上,借着月亮的光一抬头,就看见了“落月阁”三个字,黑漆漆院门紧紧闭着,两边栽的杏花早就落了个干净,既无人住,也没人在里头,可院门里却分明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 采薇先还不当回事儿,等采苓搓了胳膊回头,看见竟是在落月阁前面,“呀”的一声惊叫起来,采薇唬了一跳,伸手就要掐她:“你叫个什么劲儿!吃撑了你!” 采苓扯了她的袖子,连连摆手,手指头点着采薇身后:“是落月阁,睐姨娘的院子!”她说得这一句,采薇脚都软了,她原来就叫吓过一回,这时候怎么也站起来。 采苓扶她两把见扶不起来,就先想去抱明沅,可采薇捏了她的袖子怎么也不松手:“妹妹你扶着我,咱们往前头去。” 明沅原来不怕,可看见这两个这般模样,心里也跟着奇异起来,难道真是睐姨娘显灵?她还伸了头去看,采薇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嘴里已经哆哆嗦嗦的念起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士音来了。 采苓按着明沅的眼睛不叫她看:“六姑娘咱们可不敢往那边瞧。”一面说一面声音都在打抖,她们都当是睐姨娘死了,鬼魂来看女儿来了。 廊道那头咯咯一声脆笑,一点黄光飘飘荡荡的过来,采薇叫这一吓腿上有了力,跟采苓两个一左一右站起来抱着明沅缩在一块,一阵急风那点子灯火忽的暗下去,等风住了,又亮起来,越离越近。 到得几步开外对面出了声儿:“采薇姐姐可在?”连八角亭里的灯都叫吹熄了,采薇还抖嘴唇,采苓却听了出来,急叫一声:“是九红!” 果然是九红同采菽两个,见这两个缩成一团,还奇了一声:“可是冷着了,还是采菽姐姐想着,往栖月院里头问四姑娘借了件斗蓬。” 说着就给明沅披上,打了个蝴蝶结子,还给明沅带上兜帽儿,两边拢住了,张手道:“我跟姐姐倒倒手吧,姐姐抱久了可不手酸。” 采薇这时候才觉出手上没力为,才放脱了甩一甩,嘴里呼口气儿:“怪道说人吓人才吓死人呢!”说得这一句,迎着亮瞧见那边纷扬扬飘出什么来,定睛看了会子:“这时节了,还有杨花?” 四个人都张头去看,九红往前一步,伸手抓住一片,才要拈住了闻一闻,竟搓一手灰,连跳几下回到花廊里来,急哭一声,连乡音都带了出来:“夭寿!冥纸!” 明沅只觉得荒诞,哪怕她要回来,也该先去看儿子。 前面脚步声急急过来,四个丫头里连最胆大的九红都吓哭了,听见这样大的响动心里先松了,原是安姨娘那边派了婆子过来,拎了只玻璃灯笼,照得亮堂堂的,几个婆子胆气壮些,见头地上果然是纸钱灰烬,院里头还在往上升,三两个人拉着往前一推,把门推开来,见里头蹲了个小丫头,正在烧纸。 她听见动静想捂也捂不住了,拿树枝想把火打灭了,那树枝子又干又脆怎么经得烧,声响越来越大,她便想着索性不出声儿,等她们走过去也就好了。 哪里知道忽的来了一阵风,把这些纸钱灰卷起来吹到院墙外去了,小丫头叫那些个婆子拖着胳膊往外头拉,哭得抖成一团儿,抱着柱子不肯动。 叫婆子在腋窝里的软肉上掐了一把拖出来,疼的哭得更凶,抬眼看见了明沅,喊道:“六姑娘,六姑娘念着姨娘的好,为我求一求罢。”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