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微紧,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岳凌兮也没有再问,把头埋进他肩窝便不动了。 行至院内,流胤和书凝已经在待命了,平时关得死死的大门此时正虚掩着,随手一推就开了,门廊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西夷人,身上没有血迹也没有淤痕,但已经死去多时了,处理得如此干净,想来是影卫的手笔。 岳凌兮从门缝中看过去,屋檐的阴影下果然立着几名影卫,边上还有一辆华贵非凡的马车,巨大的窗格和夸张的羽毛缀饰都是西夷独有的风格,等走到近处,车轮上的徽记更是明晃晃地戳进了她眼底。 银蛇?这不是拓跋家的徽记? 岳凌兮扭头看向楚襄,目中尽是疑问,楚襄抱着她直接上了车,待车轮开始转动才沉声开口:“八王爷篡位,西夷变天了。” “什么?” 岳凌兮猛然一惊,旋即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拓跋桀横行朝野多年,坐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而给予他这种权力和尊荣的人几个时辰之前刚被八王爷杀掉,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八王爷又怎能容忍他这种一手遮天的人继续活下去? 他之前去了趟楚国王都,又从前线转了一圈,难免疏忽了朝中的情况,如今楚军步步紧逼,前线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利,他简直是焦头烂额,所以当八王爷的人马放火烧城之时他根本毫无防备,眼下才会乱成这个样子。 如此一来,南灵城他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一旦八王爷坐稳了皇位,对付他的招数只会更多,他只能暂时离开这里再图后事,而岳凌兮手里握着那么多楚国的机密,他若想东山再起必定少不了那些东西,所以肯定会抓她一起走,楚襄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临时改变计划,连夜带着岳凌兮撤离此地。 城中那几条宽敞的大街是走不了了,已经挤满了士兵和百姓,小巷虽然能够通行,但是因为火势蔓延得很快,所以总有碎石瓦砾从两旁坠下,十分危险,流胤有时为了躲闪就难以控制转弯的幅度,以至于走平坦的石板路都比平时颠簸了不少,岳凌兮手伤未愈,自然备受折磨。 楚襄揽过柔弱的娇躯,一手护在侧面,一手抹去她鬓边的汗,岳凌兮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摸着他的脸说:“你戴着这种面具,我好不习惯。” “别乱动。”楚襄小心翼翼地拿开她的手,握于掌心低声道,“出了城我们就要策马前行了,你忍耐一下,只要甩掉他们就安全了。” “嗯。” 岳凌兮轻轻点头,眸光不经意掠过赤红一片的窗外,忽然想起了什么,刚要把面纱戴上,楚襄已经先一步从包袱里拿了出来,仔细蒙好她的脸,又用厚锦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以防夜里受了风。 不久,马车在混乱之中抵达了南边的城门,不出意料,已经被重重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了,好在城里的士兵多半都去灭火□□了,这里守着的人并不多,仗着有钢锁铁门做屏障,甚至比其他守卫还要懒散一些。 流胤驱车缓缓靠近,在横着的拒马枪前停了下来,然后大声喝道:“开门!” 几名守卫见他是个生面孔,本欲上前将车和人一起扣下,可见到他这副凛然生威的模样不禁又泛起了嘀咕,最后,一个年纪较大的守卫走上前来问道:“你是何人?车里坐着的又是谁?现在全城戒严,谁都不能出去!” “放肆!” 流胤面色骤冷,隐有发怒之兆,守卫竟被他的气势惊了一跳,刚要唤人过来,却见其他几名影卫手中的火把微微地晃了晃,恰好照亮了车轮上的徽记,他定睛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拓跋家的马车! 守卫惊讶之际,车厢内又传来了女子的声音,说的是当地的方言,娇如莺啼,凄凄切切,直教人听得耳根子都软了下去。 “大人,北门已经被叛军攻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妾身死不足惜,只怕连累大人在此葬送了千秋伟业啊!” 守卫一听这话,登时浑身发麻。 难不成……这里头坐着的人是拓跋桀? 他脑门上浮出了汗粒,还未来得及细想流胤已经欺上前来,一双黑锐的眸子紧紧地盯视着他,微带狠色,他顿时一凛,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车门刚好在此时动了一下,像是有人要出来,他以为要遭到训斥了,连忙并拢双膝行了个军礼。 “恭送大人!” 他这一喊,远处不知内情的守卫都开始跟着行礼,然后迅速搬开了障碍物,又将钢锁拉起,看着他们慢慢地驶出了南灵城。 成功了。 脱离守卫的视线之后,骏马立刻开始狂奔,车内的岳凌兮从缝隙中看了眼逐渐远去的城墙,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回过头问道:“流胤何时也学会夷语了?” “他不会,我只教了他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