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檀微微叹了口气,也转头看了一下鹿儿,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不要关心则乱。眼下情况不明,就算你能绑得住老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毕竟在别人地头上,我和康兄又派不上用处,只靠你和吕冲元两人,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不要冲动的好。毕竟他们现在对我们暂时没有敌意。” 王江宁听到梅檀说自己“派不上用处”,心中的诧异几乎是溢于言表。毕竟像梅檀这样有身份又有学问的人,在王江宁心中绝对是高高在上的人。哪知道就这么不经意间,梅檀居然会开口自嘲。王江宁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半天的嘴,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对我触动很大。”好在梅檀似乎也没打算要听王江宁说什么,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本以为学习了西方先进的科学知识,就能改变一切,拯救一切,守护一切。哪知道到头来,别说守护老百姓,就连自己的学生甚至是我自己都保护不了。” “大教授,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王江宁撇了撇嘴,“像我这样的人,中华千千万万,但是你这样的人,那绝对是万中无一。本来我们经历的这些出生入死的事,就不该是你这样的读书人来承担的。再说这一路走来,要不是有你的知识在,我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就说第一回看到你的时候,你屋里的那些植物,我哪知道是什么东西啊,要不是你开口警告我说有毒,我碰一下就死了,哪还有后面这些事。” “其实没那么严重。”第一次见到王江宁竟仿佛是很久远的记忆了,梅檀回忆起来,面色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什么意思?该不会根本没毒,你故意吓唬我的吧?”王江宁顿时愣住。他本想开导一下梅檀,哪知道梅檀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让王江宁本能地觉得自己被耍了。 “我为什么要吓唬你?说来,你当时不也还是碰了。”梅檀一说,王江宁这才想起自己当时真的作死碰了,然后手指肿了。 “那些植物有毒是不假,却也不至于碰一下就死。比如我办公室里放得最多的那个叫作滴水观音,其实是一种海芋,它的汁液确实有毒,你碰一下都会难受,如果吃一口,保证你整个口腔都能肿起来。但也就是难受而已,毒不死你。当然,除非你胃口很大,把一整棵都吃下去,那我就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过来。”梅檀难得解释中带了些调侃之意。 “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身边摆那么多有毒的植物。”王江宁此时已经走到田埂边了,脚下也更加小心了些。 “那些是观赏性植物。”梅檀笃定地回了一句。言下之意便是,除了王江宁,谁会想着去吃和碰观赏植物呢? 见梅檀恢复了已往的状态,王江宁也笑笑没再反驳。 说话间,二人已经完全走到了水田边上。几个正在田里劳作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活,一起站起身来默默望着这二人。 “大哥大姐,有礼了!”王江宁入乡随俗得很快,笑呵呵地冲那几人作了个揖,也不待对方反应,王江宁操起一口南京乡下土话就连珠炮似的说起来了,“我们两个是城里来的,听蓝村长讲要带我们看登龙节,这两日也么得事做,就想到块看看。这么巧就碰到各位大哥大姐了。你们这是在干么四啊?冬天插秧,稻啊能活啊?” 稻田里的几人此刻正光着脚在插秧。似乎是被王江宁的口音解除了不少疑惑,再加上站在一旁的鹿儿,田里的人好像对王江宁和梅檀的戒心放下不少。其中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眯着眼看了王江宁和梅檀半晌,放下手中的稻秧,搓了搓手回了一礼。像是在组织语言一样,又琢磨了好半天才回道:“有礼了。你们是,哪块来的?” “我们是从南京来的,金陵,江宁,应天府。”王江宁生怕对方不知道“南京”是什么地方,一口气把南京的古称全说了一遍,甚至连明朝时候的应天府都说了出来。他满以为这样的介绍肯定能让对方明白了,哪知道那人似乎还是满脸茫然,对王江宁这一串地名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奇怪,就算是明代人也不至于不知道南京吧?”眼见气氛略微尴尬,王江宁也一时语塞,只得歪头暗自冲着梅檀说了一句。 梅檀却只是扫视着稻田,淡然回了一句:“问话是你的强项,我只看看田。” 王江宁登时翻了个白眼。 “爹,他们肯定也是从外面来的。”那中年人身旁站着的一个小个子突然小声说道。那中年人顿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吓得那小个子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了。王江宁偷偷瞧了一眼,说话的小个子应该是这中年人的儿子,而旁边还有两个和他年龄仿佛,样貌也差不了多少的小孩子,应该都是这中年人的孩子。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