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佳猛点头!抚摸着她特意染过的满头黑发。那根头发还在你手里,对吗?我二十多岁的头发,那时发质很好,又黑又亮,粗粗的也不分岔,苏联女同学们都很羡慕我。 头发?我只能随便编了个理由。时空隧道里无法保留下那根头发,否则我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很遗憾。 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我能看到你,摸到你的脸,就很满足了。 在她的手触摸到我之前,我退到门口说,卡佳,今天太晚了,你早点睡吧。 你去哪里? 1959年,莫斯科。我回答,新乐路东正教堂的地窖,那里连接着莫斯科森林里的隧道。我必须回去,总工程师还在等我。 你还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但我每次穿越时间,到你身边不能超过十二个小时,否则我就会在时间中消失,这个理论很复杂,就好像我们不应改变历史一样。 好的,下个星期,我等你!晚安,格奥尔基。 转身离开卡佳,冲下黑暗的楼道,回到铺满落叶的思南路上,我竟直奔新乐路的东正教堂,仿佛要回到1959年的莫斯科。阴冷的上海黑夜,仰望天蓝色的拜占庭式圆顶,我决定成为格奥尔基。 但他是一个电工,而我对此一无所知。好在我爸爸也是电工,我在家里重新学习了电工知识,还有爸爸书架上那些厚厚的工具书。我跟着爸爸爬上爬下使用各种工具,万用表、电笔、十字和一字螺丝刀、斜口钳…… 我恶补了许多科学资料,狭义与广义相对论、虫洞理论、阿西莫夫的基地系列。那一年,我在榕树下论坛,担任了科幻版的版主,第一次读到刘慈欣的《乡村教师》和《全频带阻塞干扰》。我还写了个短篇小说《夏娃的密码》,投稿给第一届倪匡科幻奖,虽然入围,但没得奖。 冬天,我作为格奥尔基从莫斯科穿越而来,穿上以前爸爸厂里的工作服,带着所有工具。我告诉卡佳,她的这间顶层屋子,年久失修有电路危险。我装模作样帮她检查电线,还真的排除了两个隐患。她问我,这些电器都是在1959年以后发明的,我怎么会那么精通呢? 卡佳,我还去过很多时代呢!1968年的越战春季攻势,1979年的伊朗革命,1991年的苏联解体……但这些秘密我都守口如瓶,要知道我是来自1959年的莫斯科,虽然没有人敢相信苏联会在三十年后不复存在,但克格勃还是会把我抓起来的。 你回到过过去吗? 嗯,回去过,比如1945年的柏林,1917年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1815年的滑铁卢。 格奥尔基,你能回到1958年的上海吗? 干什么? 你知道的,我是怎么离开莫斯科的? 因为你的爸爸妈妈? 嗯,如果你能在1958年的秋天,在上海阻止我的爸爸妈妈叛逃去香港,让他们安心留在社会主义新中国,我就不会被迫离开莫斯科了。那样的话,我的命运,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命运,再也不用分离那么多年。我会嫁给你的,在1959年的莫斯科,我们将是一对红色夫妻,学成归国后参加社会主义建设。虽然我的爸爸妈妈,等到文化大革命还是会逃跑或自杀,或被抄家后一无所有。但我会跟你走的,格奥尔基,跟你去你的老家,去你们单位,哪怕放弃电影导演的梦想,哪怕只做个俄语教师。但我们会幸福的,我还会为你生一大堆孩子,可以吗? 一个老太太这样对我说,我紧张地从沙发上摔下去,还得拼命掩饰慌张,后悔刚才的牛皮吹太大了。 不……不可能的…… 你不愿意? 不是,我愿意,但我做不到!我绞尽脑汁地和上次的谎言衔接上,免得有什么前后矛盾。对了,我不是说过吗,虽然,时间旅行可以实现,但无法选择准确的时间点。我不能设定具体哪一年哪一个地方。 胡说,格奥尔基,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每周一次雷打不动? 她真的着急了,手舞足蹈的说话样子,很像苏联电影里的人物。 因为,你的头发可以给我定位指路啊。说完我就想狠狠掐自己,因为我说过那根头发是不可能保存下来的,但我还得圆谎。哦,你留给我的那根头发,虽然消失在了时间隧道里,却给你留下了时空坐标,让我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但我找不到你的父母,更去不了1958年的上海。 格奥尔基,可你为什么现在才找到我? 老太太说到这里,眼眶又红了一圈。是啊,为什么要等到红颜白发呢?为什么不在1960年?哪怕二十年前也好啊。 对不起。我无法再编下去了,自己的泪腺也有些控制不住。 别说对不起!我从来……从来没有抱怨过你。格奥尔基,这一切,全是我自己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