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猜到——冬妮娅,严格来说,是她的尸体,就在这辆车的后备箱里。 “地安门到了。” 出租车开过十字路口,停在路北侧的一家风筝店前。 已近午夜。 计价器显示金额五十九元,“冯唐”摆手道:“今天,我不做生意的,不收你钱,再见。” 我刚要打开车门,准备子弹般逃出去,却死死抓着门把,不舍地回头看他。车内灯,照亮司机的脸,依稀有两道泪痕。 刹那间,我改变了主意。 “对不起,我不想找那老妇人了,请继续往前走吧。” “再去哪儿?” “去夜里……” 出租车司机点头,再也不必言语,带着我沿地安门西大街开去。 我把头伸出窗外,看到皎洁的秋月,径直照入内心秘密—— 很多年前,在上海,普陀区,我在五一中学读书。初三那年,我跟同学们在五楼白相,不当心碰下一块玻璃。当时,我也吓戆了,不晓得会不会闯祸。最后,我很幸运,玻璃砸碎在操场上,没有伤到任何人。直到今朝,许多夜里,我仍然想象,要是那块玻璃砸到了啥人的头上,那么我将…… 从地安门西大街,经过后海荷花市场门口,出租车缓慢开去,似是让我挑选下车地点。 但我不响。 沉默中,看着车窗外的老城,在白莲花般的云间穿行的月亮。我已明白,“冯唐”之所以把我带上车,只是想要找个人,安静地听他倾诉这个故事。 但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或者说,正在进行时。而我,不巧参与了进来,成为故事中的一个配角。 开到新街口南大街右拐,他没由来地右拐。我没问他去哪儿,就当是散心,送后备箱里的美人,最后一程。 我转头对着背后的座位,鼻子深深埋入靠垫,想要嗅到冬妮娅的气味——至少,有她头发里的香波味。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纤维与海绵深处的细小颗粒,如同尘霾般钻入肺叶,我拼命压抑没打喷嚏。 但,在我连续咳嗽同时,脑中闪过另一个念头,像发光的玻璃片,陨石坠落般,从天而降,在学校操场的水泥地上,粉身碎骨…… “等一等!”我似乎抓住了什么,抢在自己被淹死之前,“你刚才说,今天早上,你们出门前,你用薄荷味的香波为冬妮娅洗头?而她,就坐在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嗯。” “可我没有闻到这种气味。如果,她真的在这里坐过的话,她头发上的气味,肯定会残留在纤维上。请相信,我的嗅觉还不错,尤其对薄荷敏感。” “想说什么?”他淡定的表情,让我简直抓狂,“朋友。” “你在说谎——我早就该发现了。当你说到一年前,在她奇迹般的苏醒之际,曾经大病一场,送去医院都没救了,医生建议准备后事。你把她带回百花深处胡同,给她穿上白衣裙,竟还为她擦腮红与粉饼!这说明——冬妮娅,当天已经死亡,因为脑中残留的碎玻璃。而你,不过是在为死人化妆,就像入殓师。今天,或许是她的一周年忌日?” 说到此,我的恐惧,转眼,消失。 对啊,现在谁还用安眠药自杀?真死得了吗?推理小说也不会这么写嘛,明显的bug! 而冬妮娅醒来后发生的一切,但愿,只是他心底最为渴望的剧情,却永远未曾发生。 午夜已过,路边行者寥寥,出租车停在一个胡同口。 “朋友,可以下车了。” 他的嘴角微微一撇,不晓得算什么表情。我点头道:“谢谢!” 下车时,我没有给钱,不是我小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