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 沈元夕就会吹着小竹笛跟着它。 每次离开马车, 乌鸦都会对三殿下说:“你放心睡, 小王妃交给我照顾。” 但每一次, 他们离远了,三殿下都会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操心地更多了。 他怕乌鸦嘴上不严,把一些不该说的破事透给沈元夕,又担忧乌鸦做事不仔细, 沈元夕会磕磕碰碰受伤。 十五这天, 离戈芳城只剩三十里, 河川挡住去路。 “进戈芳要涉水。”乌鸦说道, “要找艘能载马的船了。” 乌鸦飞到树顶, 拍着翅膀招呼沈元夕上来。 沈元夕收好小竹笛, 找支撑点爬树。 乌鸦凭一张嘴给她指路, 哪里好攀, 哪里能撑脚, 全都说给她。 “你怕虫子吗?”乌鸦问。 沈元夕絮絮叨叨说道:“还是怕的,原以为我不怕,漠北的虫子都很干枯,看起来也没什么好怕的。可自打进了崖州,这地方的虫子又大又肥,还水灵灵的五彩斑斓,瞧见会害怕。” 成熟稳重的乌鸦啄起脚边的虫吞了,给她清了场。 “上来吧,没了。” 它选了个树杈,沈元夕扶着树干站了上去,矮丘水湾尽收眼底,戈芳城就在水上,城内船只小舟像漂流的蚂蚁,顺着水来去。 “那个城门。”乌鸦说,“就是戈芳城了。” “真的是建在水上的城。”沈元夕见识了这种奇景,对戈芳城更是好奇。 乌鸦炫耀起自己的回忆库。 “戈芳城如今作主的,是宴兰殿下的家臣之一,白家。白家是前朝僖宗一脉,若是前朝未亡,白家也算正经的皇亲国戚。” “原来是前朝的皇室宗亲。”沈元夕第一次听说。 “白家的拿手绝活,是毒。”乌鸦说道,“幽主把蛊毒之方教给了白家,白家对付幽族,就是毒攻。现在不知传承如何,听说白家已经科举入仕了,这可真是意想不到啊。” 沈元夕不解,科举入仕最是正常,为何会说意想不到。 “哪里意想不到?” “这就要说起三百年前的往事了……”乌鸦道,“大昭开国皇帝,其实是前朝的征北大将军,跟你父亲差不多,封了侯,家中也与前朝皇室有姻亲。前朝亡于燕川裂今,大将军不认输,改旗继续打……” 沈元夕听得津津有味:“这我听三殿下说过,然后呢?” “前朝公主的后裔,小郡王白昶,也就是戈芳城白家的先祖,其实与宴兰殿下有婚约在身。” 沈元夕呜呼感叹,更加急切,追问后文。 “毕竟是前朝皇裔,人心也好凝聚。但宴兰殿下被幽主劫走,小郡王立马就悔婚了,还反咬世祖投降幽族。” 沈元夕:“那怎么办?!” “小郡王的同胞弟弟白咏,跋山涉水去找宴兰殿下,并跟随左右,他也知道了幽主的本意。后来宴兰殿下与幽主婚事定下,世祖看在白咏的面子上,不计前嫌,保了小郡王。” “那……现在的白家后人,和白咏无关了?” “中间有本糊涂账。”乌鸦咂嘴,神神秘秘道,“你刚刚听我所说,是否认为,白咏痴心宴兰公主,是个痴情儿。” “……差不多,难道不是吗?” “是痴心,但也没那么情贞。”乌鸦语气如同看透红尘,老神在在道,“小郡王的儿女,可不一定都是小郡王的,有几个,是白咏与他嫂嫂所出。” 沈元夕不由感慨:“……好乱。” “大家族人多就会如此。”乌鸦点头道,“这些儿女吧,有的知情有的不知情,好多事都稀里糊涂一锅粥,但心中有个念头,却是不管再怎么糊涂,白家都未曾放弃的。” 沈元夕以为是什么美好品德,却听乌鸦说:“白家人认为自己是前朝皇族后裔,决不能科举,给大昭做牛做马。” “……啊?”沈元夕绕不明白。 乌鸦道:“所以我才说,白家人能入仕为官,还成了戈芳城百姓的父母官……对白家而言,简直是太难得了。” “再怎么说,祖上皇族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我想白家一定出了个想得开的后代,这也不错。”沈元夕很是赞同白家入仕的选择。 “白家人不听召令,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乌鸦说,“白咏学来的毒术,也不知传承了几代,我想肯定不成样子,说不定,早就失传了。” 沈元夕听饱了故事,端起竹笛,又吹了起来。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