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唤了几声后,郑氏才慢慢抬起头来,没有眼泪,没有忧伤,一张明媚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安祥,就是这模样,让刘卓看得心惊肉跳,往日里母妃担忧憔悴,几时不是嘤嘤细哭抹泪,今日却变了个样,还穿了一身一枣红的深衣,外套蝉纱,何止明媚动人,更似年轻了好几岁。 “母妃,父皇怎么样了。” 刘卓近前,刚问完,床上却传来微弱的声音,刘哲慢慢睁开眼眸,转头看向刘卓与郑氏,许久才似反应过来,眼睛灵活了一些,似回光返照。 他从绸被里伸出干瘦的手,握住郑氏洁白的纤手,“敏儿,辛苦你陪伴朕这么多年,有你在,朕此生也算完满了。” 郑氏眼眶还是湿润了,她双手反握住他的,“如今何必要说这些呢,只要你好了,敏儿即便折寿十年都愿意的。” “敏儿……”刘哲眼眶也湿了。 似乎时间不多了,刘哲放开郑氏的手,转而拉住刘卓的手,刘卓跪在床前。 “敏儿,让朕同卓儿再说一会话。” 郑氏依依不舍的放下他的手,接着起身出了寝殿,来到廊下,扶着圆柱,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刘哲向刘卓伸出瘦长的手,那眼神慈祥的望着他。刘卓跪着挪了两步,伸手握住。 刘哲的手紧紧地握着,才说道:“卓儿啊,朕一直有些话藏在心里没曾对你说过……”刘哲说到这儿,又停了停,那眼神有些复杂,许久才接着说道:“朝中许多不堪入耳的话你应该也听说了吧,父皇信你母妃,从没曾怀疑过,却苦了卓儿。” “你小的时候,身子赢弱,父皇根基未稳,敏儿打定主意要送你出宫,父皇心虽不舍,却也没办法。普天之下,也有你父皇做不到的事,让你从小在宫外长大,受尽苦楚,好不容易回来,你耿直的秉性以及你宫外的生涯,却遭朝中官员非议,兄弟排挤,这些都不是父皇想要见到的。” “有时朕在想,若是不把你叫回来,怕是活得更自在吧,可是敏儿怎么办呢?父皇知道你心里苦,与这朝堂格格不入,可朕最想传位的人便是你,太子无能,却根基甚深,朕一直没有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便是利用他来牵制魏王,父皇一直不给你封地,便是想留你在身边,为你争取时机,可惜年岁大了,力不行心,看着这样的你,父皇很心痛。” “吕氏有才,你娶了她必是你的一大助力,父皇知道这京城留你不住,你便去彝地,自守一片天空,寻得一世太平,你手中的几位臣子,父皇都知根底,值得信赖,多听听他们劝告,以后就不要再回京城了。” 刘哲说完,似用了好大的力气,他放开刘卓的手,颤抖着抬起,指向寝殿横梁,眼睛睁得老大,嘴巴张开,却没有吐出半个字。 刘卓含泪的眼循着方向看去,就见横梁上露出木盒的一角,他飞身而上,从横梁上拿下来,就见刘哲的目光盯着那木盒不放,刘卓递了过去。 刘哲的唇动了动,好一会才说出话来,语气吃力:“这里,有一道,废太子,立新帝的圣旨,你若还念着这京城的繁华,便拿出来,若不然,你去了彝地,将来新帝失德,也可举旗重回京城,这个江山,父皇便交给你了。” 刘哲吐了一口长气,终是把话说全了。 刘卓含泪的眼,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木盒,伏在刘哲臂上,再也控制流下了眼泪,“父皇……”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去把敏儿叫进来吧,我,还想见她最后一面。” 刘卓见刘哲快不行了,忙起身出了殿。 郑氏是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进来,看着一脸灰暗的刘哲,伏在他的臂膀上默默垂泪。 刘哲从暖被里伸出另一只手来,摸了摸郑氏的头发,“敏儿还是这么漂亮,就像你那年入宫的时候,你头发上的那支素簪,就是你今日带的这支,感觉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却依旧未变,在我心里,刻在我心上。” 郑氏不哭了,她抬起梨花带雨的脸,俨然一笑,伸出洁白的手,抚了抚刘哲削瘦的容颜,伏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从没有背叛过你,现在我也不会舍你而去,我们都浪费了那么多年,如今也该我任性一回,即便我俩不能葬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隔得你近就好。” 刘哲脸色大变,继而又展颜笑了起来,“你不用,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纪将军马上就会到,他必会护你平安。” 郑氏脸上微白,就在此时一口鲜血吐出,喷在被沿,她却笑了,“你看,我□□都吃好了,我不走。” 刘哲见状,使出全身力气,抱住郑氏,两人死死地抱在一起,“也好,你要跟着我,怕我在黄泉路上走得寂寞。” 刘卓呆若木鸡的站在廊下,那冷俊的面容上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