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一时难退,依然不时昏睡,只是再也没唤过十一。有时醒转,便见墨歌和两名凤卫轮番在旁侍奉,帮着换药喂药,偶尔也见那个叫作摄都儿真的胡僧前来探望,始终愁眉不展,显然把他当作了瘟疫般的存在,只愁着外面封锁得太严实,没法将他送走。 没见到十一,韩天遥便也没问。 罗敷有妇,何况尚有娇儿牵系,她终究会回到她该回的地方。 他已是她的过往,正如她也只能是他的过往,再深切的记忆都只能回顾,不能纠缠。便是昏睡谵语,唤她的名字都是一种亵渎。 墨歌等往年也曾和韩天遥走得亲近,只是回马岭之事后,秦南等惨死,十一九死一生,大楚风云变幻,连凤卫都随之数度卷入惊涛骇浪。如今自齐小观以下,都已稳稳在朝中立足,且倍受重用,对曾害惨凤卫和济王的南安侯便十分警惕,虽悉心照顾,但看他的眼神竟如看洪水猛兽无异。 到第三日,韩天遥终于退了烧,精神大有好转,便能披了衣衫下床走动。阴沉了好些日子的天没能守来云开月明,却酝酿出这冬日的第一场雪。远远近近,有佛门弟子做晚课的颂经声传来,悠扬飘缈,起伏在柳絮般纷纷漫卷的雪花中,更添出尘之气。 看到那个裹在素色斗篷里的熟悉人影时,他有一瞬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因为和宋昀的约定,十一不是早就回泌州了吗?宋昀和维儿正在那里等她。安顿好韩天遥,并留下部属照顾,她已仁至义尽。 但她偏偏冒着那雪,快步走了过来。 门口的凤卫正要相迎时,十一已匆匆说道:“南安侯醒了吗?快安排他起身,按原计划撤离!” 凤卫还未及回答,十一已踏入屋内,正与韩天遥四目相对。 她也愕了下,旋即简短地说道:“追兵来了,我们必须立刻走!” 韩天遥立时将衣带扣紧,随手捞了一柄长剑,扣于左边腰。际。 被扎穿的右手被包得结结实实,露在外面的手指依旧肿。胀着,暂时还使不上力。 十一问:“还能骑马吗?” 韩天遥道:“应该没问题!” 说话间,便听外面马蹄声响,却是冲向小竹山外的。马蹄踩于雪地,声音有些闷沉,寺中本来悠扬的颂经声却似被扰乱了,节奏便有些参差。 而这时,才有凤卫匆匆牵过两匹马来,急急道:“墨歌已带人乔作南安侯去引开追兵,郡主请上马!” 十一应了,当先坐到前面那匹骏马上,转头看向韩天遥。 韩天遥定定神,飞身上马,虽是左手执缰绳,到底根基极好,倒也坐得很稳当。 那马也是十一早先挑好的,只跟着十一那匹马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十一的马鞍旁扣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悬了一大壶酒,韩天遥所乘白马上则扣着两个水袋,一包干粮,还有一块质地极轻的木板,一时看不出有何用途。 看情形,十一已猜到可能会被发现,早早将这些东西预备好了,奔出时便不致慌乱。 路线显然也细细勘查过,他们所行之路都是马匹勉强能行、却又异常僻静之处,沿途竟没有遇到一个人。因近日不时下雨,泥土松软,又铺上了薄薄一层雪,缓缓而行时,那马蹄声并不算大。若别处有喧闹追杀声,便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颂经声和厮杀声渐渐被沙沙的雪落声掩盖,渐渐完全听不到时,十一一拍马,“驾!” 马儿顿时疾冲出去。 韩天遥那匹马显然跟十一的马匹相熟,不待他驱策,便已奔向前紧紧跟着。 奔得疾了,便能觉出那雪霰打在面庞阵阵生疼。抬头看向十一,几乎连整个面庞都淹在厚实的风帽里,完全看不出眉眼神情,只觉肩背单薄纤瘦,仿佛风雪再大些,便能将她裹在风雪里刮跑。他从未觉得她如此清弱过。 雪色茫茫里,忽有人在黑暗里高喝:“什么人?” 十一压着嗓子答道:“兄弟,据说有奸细出没!你们这边可有发现?” 那边便有人奔上前来,“不是正在搜查吗?啊……” 画影剑在雪色里莹光淡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