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扫过那些菜式,虽只寥寥数样,却都是自己素日所爱。料得自己在小心探查十一喜好之时,他的皇后也正悄悄地留意他的喜好,方能在他说一声要酒菜,立刻便备上他最爱的酒菜来。 他便不再说话,专心一意将那酒菜吃了近半,方道:“谢谢。” 谢璃华却有些愕然,幽幽叹道:“阿昀,时至今日,何须跟我如此见外?” 宋昀道:“不是见外。只是……谢谢还有你陪伴。” 谢璃华眸光顿时闪亮起来,“我是你妻子,自然会一直陪伴你。” 是可以患难相依的妻子,而不仅是同享荣华的皇后。 宋昀低叹,默默握紧她的手。 可惜的是,那个铁石心肠的女子,孤诮得甚至不需要他的陪伴。再怎样努力,他于她依然只是一个外人。 她似乎始终不明白,他会在她身边。不论她愿不愿意,需不需要、她始终在他身边。 等她愿意的某时,等她需要的某刻。 --------------- 第二日,十一又开始咯血,惊得侍女一大早便传召太医入内诊治。 宋昀意外地没有前去探望,只叫内侍过来瞧了瞧,又传话过去,让贵妃安心静养,他会照看维儿;只是维儿吵闹,朝中事务冗繁,他不能前来清宸宫相伴了。 朝中并不安稳。 宋昀下旨,以皇兄之礼风光大葬济王宋与泓,并按十一的心意,指定葬于宁献太子宋与询的陵寝附近。 病中的施铭远得到消息,连忙上书阻拦,宋昀只推是太后之意,又送去上等药材,劝丞相好好养病,让施铭远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还未及再有动作,施铭远的嫡系亲信大臣薛及、梁成因当庭抗辩济王之事,被责以大不敬之罪,宋昀当众掷下一堆弹劾二人的奏表,命即刻交刑部议处。 和凤卫一起掌管宫禁的殿前都指挥史夏震惊惶之际,云太后的侄子、信安王云谷石前去拜访。第二日,夏震称病告假,京中禁卫移交齐小观等原先的凤卫首领执掌。 施铭远又惊又气,待要上朝还击,无奈病体难支。而朝中关于施铭远病重难愈、因济王之死大失帝心的传言已甚嚣尘上。 文武官员有几个不是七窍玲珑百变心?识出其中意味,原来反对他的固不必说,平时做惯墙头草的人物也尽数缩了头。至于和相府走得亲近的那些,或自动拉开距离,或觉得怎么也洗不脱干系,想着要商议个对策。可施铭远那边又是可能传染他人的痨病,何况又被气得病势加重,一时也无法商议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而柳贵妃染病之事,也在不知不觉间传了开来。 不久,尹如薇求见。 彼时十一已听说尹如薇决意在安葬宋与泓后出家的消息,虽是厌烦,到底传入相见。 尹如薇走入内殿,远远便闻得温和冲淡的龙涎香,直到近处,才觉出香味里伴着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 这清宸宫安静得出奇,全然不像宠冠后宫的贵妃所居,几乎让尹如薇有种走错地方的错觉。 但她很快看到了十一。 华丽空阔的寝殿里,十一静静卧于床榻间,素衣黑发,面白若纸,如画眉眼间依然有着从前的冷锐和懒散。她的手瘦而白,倒还不失武者的灵巧,正慢慢地旋弄着一把飞刀。 和上次相比,十一着实瘦得太多,连唇边都看不到一丝血色,再走得近些,尹如薇便见到她的黑发间竟有零星的雪丝。 算年纪,十一也才二十出头,比尹如薇还小些。 尹如薇忽畅快地笑起来,“朝颜,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十一懒懒地瞅她一眼,“若你看到我过得不好还能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剧儿、小糖在一边听着,已有把尹如薇拉出去痛打一顿的冲动。 尹如薇目光扫过她们,“叫她们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十一再瞅她一眼,向侍儿道:“你们出去。” 剧儿警惕地看着尹如薇,说道:“娘娘,你看她……她还有点规矩吗?而且……” 她握了握拳头,总算不敢说尹如薇不仅毫无对贵妃该有的礼数,且看着就像不怀好意。 十一散漫一笑,“下去吧!她是泓的妻子,也是我少时的姐妹,不用理会那么多的规矩。何况……” 五指挑动,飞刀如长在指尖般轻巧地旋着,映着温软的帐幔衾被,依然闪动着森冷的金属光泽。 虽抱病在身,她还是朝颜郡主m.PARTsorDer63.COM